和种田一样,匈奴人春季也是牧忙季节,不仅仅是过了冬的牲畜在春季需要大量进食增肥,防止体弱老病而死,而且还有一项重要原因,牲畜一般在春季发情下崽,繁衍后代,然后利用漫长的牧期来繁育幼崽,照料牲畜接生也需要大量人手。
夏季时期,匈奴人则是一边忙着放牧,一边忙着割草囤料,一般会从夏季忙到初秋,秋上正是马肥有力的时候,而经过夏秋的囤积,差不多有了足够牲口吃的冬料,这个时候,各大部族闲下来了,就会吹响战号,集结成群,南下汉地抢掠,弄点好东西回来犒劳自己,也好渡过漫漫长冬。
不过这套逐水草而居的放牧方式,却是让刘闲这个黑心老板看到了压榨的机会!
夏季你不是收割干草囤积吗!这段工作,我们汉人干了!
秋天时候,河南地收割二十万顷麦子,刘闲这缺德的为了推广烧蜂窝煤,麦秆都需要当做税收上缴官府的,这就是上等的干料!更不要说榨油厂,酿酒厂所出的副产品豆粕,酒糟什么的了。
到了夏天时候,拿这些干料与匈奴人交换,再用烈酒贿赂在黄河大几字内游牧的左右贤王部的部族贵人,刘闲一个汉人的诸侯太子,居然雇了五六千的游牧骑手来给他打工来。
雇这些匈奴精骑干啥?没事儿造个反!图样图森破了!造反得多大投资多大风险啊!也是刘闲到了草原才发现的,除了打仗之外,匈奴人还自带的技能,那就是优良的运输工!
部族用于迁徙的勒勒车,六到八头牛拉扯提供六到八缸柴油发动机的动力,拉个四五吨的货物不在话下,而且草原地形平坦,山地稀少,比内陆搞陆运更加简单便利,除了“油耗”高一些,运输一个月,吃个一两吨的干料好像玩一样,剩下简直堪称这个时代的完美运输机器。
也难怪丝绸之路是几千年文明流淌黄金之路。
至于雇佣他们干啥?河西!那勒达克大会,刘闲可是跟个狐狸似的费尽心机输给右谷蠡部,甭管伊稚斜愿不愿意,他这河西第一座城,今年都要建起来!
后世讲究的是全球化,现在刘闲勉强能做到个全关中化,现在钢材还主要是长安土产,还有水泥也是长安炼钢后的炉渣灰充当火山灰,伴随着石灰烧制出来的,虽然这几个月刘闲把自己和长安的股东们关系弄得很僵,但是钱还要赚的,刘闲把云中变成计划经济之后,用土产的牲畜换取钢铁,反倒是更加刺激了长安富豪们的交易欲望。
成吨的水泥,钢筋就从黄河渡口卸到云中,然后倒了个手,搬运上了匈奴人的勒勒车,再以此地出发,直奔河西而去。
看着自己西城门口的草原上,数以千辆的大勒勒车一半拉着榨油后的豆粕,酿酒后剩下的小麦酒糟作为“燃料”,一半儿拉着钢筋水泥等建材,浩浩荡荡的模样,看得刘闲自己的心都想跟着向西飘过去了。
这是河西第一座城啊!而且别看现在是给伊稚斜修建的,等着将来他挑逗两兄弟打起来,河西就是他刘闲的地盘!这城也就是给他刘闲自己修的!
毕竟云中郡再好,也是属于大汉朝廷境内的郡县,从文帝到景帝,朝廷的主要政策是把土地从诸侯手里收回来,大概率很难裂土分封给他作为诸侯国,可是河西四郡一直到武帝时期霍去病攻取才成为了大汉郡县,刘闲提前以战功收取,文帝也放出话来,那就是他的凉国!
修建自己地盘啊!能不热心吗?
可惜,这年头别说飞机,火车都没有,云中到河西至少一个月,现在刘闲还主要以河南地作为根据地,他是没有功夫亲临河西指挥建城,只能托付给萧峰还有他麾下的弓兵了,目送着这小白脸子在城下挥着巴掌,然后背着日头,一路向西行去,刘闲的眼珠子都要跟着飞过去了。
在刘闲望眼欲穿中,一并西进的还有另一支超级打工人,从春天开始就陆续集结,最长已经连吃了两个月闲饭的西域第一商队。
他们也是拉着沉重的勒勒车,跟在建筑运输大队的后面,车上装着中原的丝绸,云中的毛呢,还有烈酒,青铜或者钢铁打造的各种器物,甚至刘闲都不够吃的糖和茶叶也都加入了货物清单,就为了打开西域市场。
唯有一种大汉去西域最常携带,也最受欢迎的货物刘闲没让带,那就是黄金!走丝绸之路就是为了复刻后世明清海上丝绸之路将贵金属都吸收到华夏完成资本积累,他脑袋又不缺,是不会让黄金反而外流的。
围在商队边,是一百来个招募的中原游侠,就是司马迁笔下的江湖亡命徒。
“要说河南侯可真有钱啊,千里迢迢,就为了运一堆土到胡地去!”
作为商队的护卫,一边踢着马肚子走,田圭那家伙还闲不住的前窜窜,后溜达溜达,用剑柄捅了捅烧完后格外细的水泥袋子,还沾了点到嘴里舔了舔,旋即粗咧咧的大脸一抽搐,鸡头歪脸的又奔回来和自己大哥田雄倒着苦水儿。
相比于他的悠闲,田雄却是凝重了许多,虽然骑射上落败了,没有选进勇者团去参加那勒达克,可战国流传的田齐贵族后裔,他的统御能力还是有的,被刘闲选成了这趟西进的商团护卫团长,就算现在跟着大队的匈奴雇佣运输大队,可多年养成的警惕还是让这家伙不住的左右观望警惕着。
足足张望了天边半晌,确认刚刚露头的黑点不过是一头沙狼之后,他这才放心的回过头,却是给了自己点儿浪荡卖单的兄弟脖颈子上狠狠一撇子。
“有这闲功夫,附近四处跑跑,看看有什么可疑的贼子去!”
“大哥!”
这一巴掌可不轻,大脖梗子都抽出一道通红的手印儿来,疼得田圭都禁不住直呲牙,看着田雄无时无刻不眯起来的狼一般的瞳孔以及紧绷着的老脸,他还不服气的反驳着。
“这儿有五千多人,拉的还就是些土袋子,还有一根根软乎乎的长钢条,那玩意做个匕首都嫌软,谁还能来抢这些东西啊!”
“让你小心你就小心,哪儿那么多废话?”
更是恼火的训斥着田圭,而且刚叫骂完,田雄竟然好像盯上猎物的狼那样,猛地冲了出去,一个箭步窜上自己押货的勒勒车,旋即在田圭不可思议中,竟然从里面扯出来个匈奴人。
一把将他怀里揣的那个铁水壶抢回来,田雄是连骂他都懒得骂,在那人支支吾吾还乱嚷中一脚踹到了他屁股上,揣的这货趔趄着就翻下了车。
匈奴人是爱好自由的民族,爱好的都过了头了,匈奴人只有敬畏神明的道德准则,没有法律准则,所以也没有偷和抢的概念,就和抢掠汉人那样,只要你够强,让别人不敢还手就行,他们占有的就理所当然,偷也差不多,只要你能承担得起被抓住的后果,偷东西一样会觉得理所当然,而没有道德的负担。
幸亏田雄警觉,不然这一个开头,等到了河西,他押运的货物该少一大半了。
刚想要借着这个教训,教育自己傻兄弟田圭一番,可没等田雄开口,这个劣货竟然已经扑腾着翻下马去,拎着那匈奴贼的羊毛衣领子,电炮照着他眼眶咣咣削了起来,一边削一边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竖子!乃翁押的货也敢偷,干死你个小婢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