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认刘闲家臣的几个不同,对于将军家姬韩秀儿,周亚夫是怼的丝毫不留面子,满是傲然的哼道,可韩秀儿怼起他来同样也是丝毫不留面子,继续尖锐的问道。
“那周将军,匈奴人从漠北到漠南,从辽东到西域,幅员数万里,能举十万大军奔袭千里之外,可当年高祖初出草原,就被冒顿围困在拜登山上,丧师辱国,只能以和亲请之,而且我汉军出塞,动则需要粮饷数以百万级,运粮道上千里,民夫役工不可胜数,我大汉与匈奴人差在何处?”
“匈奴人以牲畜为田,部族逐水草而居,常年迁徙,携十万众往来穿梭,太过平常,而我汉军以粟为食,大军需要食粮而行,而且牲畜较匈奴人缺少太多,所以才需要千里馈粮。”
“那周将军,匈奴人怎么就能做到携部族长途远征,随时补给,他们依赖什么,必须要如何行进,多少部族牛羊可以养活多少军队,战时匈奴人部族又和主力部队如何保持联系补给,我汉军对战匈奴时候,怎样才能也以更少的补给品行更远的路,又怎么能打破匈奴人的优势?这些阁下都知道吗?”
韩秀儿的语速极快,几乎周亚夫刚回答完一句,下一句又逼问了过来,这一次,一大堆细节诘问的这莽汉也有如当初受汉文帝诘问的自己老爹那样,脑门上都禁不住流淌下了一股股的热汗来,他干脆也火冒三丈的一敲桌子,恼火的反问道。
“韩姬问了如此之多,那么韩姬知道吗?”
“妾身当然不知道,甚至主公也不知道!”
怒了就败了,眼看着周亚夫羞愤交加的样子,韩秀儿却是煞有介事的将玉手伸向了刘闲,满脸微笑的说道。
“所以主公才学勾践忍辱负重,甘于以附属部族身份跟着匈奴人的两王四部西征,正好这一路上,将匈奴人如何行军,如何补给,如何侦查,必须依赖的行军路线摸个干干净净,为我汉军借鉴,将来对匈奴人发动全面战争时候提供宝贵经验!”
韩秀儿唱完了白脸儿,又轮到刘闲唱回红脸儿来,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刘闲接过话语,对着被韩秀儿这丫头噎得老脸通红的周亚夫又是抱拳重重一作揖。
“周将军,万丈高楼平地起,草原不同与我内地争霸,有着众多的城池田园,必攻必守之处,咱们学够贱卧薪尝胆几年,忍辱负重积累家当,师胡长技以制胡,准备万全,再给匈奴人致命一击,灭此大敌,名扬千古,不好吗?”
道理都讲到这份上了,再抗拒就是胡搅蛮缠了,但是这一次,周亚夫的性格弱点也暴露无遗,太刚直太死要面子,丝毫不看人情颜面。
历史上就是,在景帝手下为相时候,景帝请他吃肉,故意没给餐刀,想要搓一搓他锐气,结果这位大哥愤怒的甩袖子而去,丝毫没给领导面子,让出招的景帝反倒下不来台,结果如何,五百副冥甲要到地下“造反”,周亚夫被逼得绝食而死,条侯爵位也被夺了。
这一次这位大哥也同样没顾及刘闲的面子,被韩秀儿给当面刺激了,心里还是老大不乐意的周大胡子格外勉强是抱了抱拳头。
“将军有此大志,末将定当追随,回九原,末将就命麾下校尉云正领军,出兵两千,随将军西征!”
说了这么一大顿,刘闲最希望的还是周亚夫亲自跟着自己出征,结果到头来好说好商量说通了,却只派个副将随军,看着大胡子勉强的模样,这回刘闲的嘴角都是忍不住抽动了两下,顿了几秒,这才无可奈何吐了口浊气,重新撑出了笑容来。
“如此甚好,就这么办吧!”
“诸位,可还有疑意?”
周亚夫都被说动了,樊飙几个也是再无话说,低着头沉闷着算是应了下来,终于是让刘闲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没有疑意了,今日散会,樊飙等几位将军抓紧时间备兵,曹奇贾谊,汝等准备粮草兵车,周太守即刻返回九原,五日之后,孤要亲率部队与九原兵马汇合,不得有误!”
“喏!!!”
整齐的答应一声,收拾着材料,征北将军幕府这权力圈儿内的十几个人是纷纷离会去收拾准备起来。敬陪末座的书记员韩秀儿自己则也是收拾着刚刚记录好的会议记要,把东西整理一堆,这才大大抻了个懒腰,把满是少女春青的身段儿都展现了出来,舒服的娇吟一声。
但是忽然间,女人的直觉让她忍不住忽然身体一僵,愕然地抬头向前张望去,却正好看到会议桌最前面,大夫人周九柯若有所思中,一双美眸钉子那样死死盯在自己身上,锐利的目光看得韩秀儿后背都直感觉发毛了。
又惹到这位大姐了?要揍本小姐?
老爷从哪儿找回来的煞星啊!日子不好过啊!!!
赶忙低眉顺目状继续收拾材料,一边显示着自己的低调,在周九柯死板着俏脸咬着朱唇重重的注视中,蛇精小妞在心头禁不住暗暗叫苦着。
别说,还没等出征呢,就先从匈奴人那儿学到了点技术,勒勒车技术!
一百万石麦子可不是刘闲这五千汉军能搬得动的,他也只管出,不负责搬,十天准备时间,每天从白翟沿着黄河逆流而上的粮船将今年新麦运到,然后就由出征的左贤王部族接收,被那些匈奴老弱喊着号子搬运上这种完全用木头打造的大车。
成吉思汗报仇时候有个重要标准,高过车轮的敌人男子一律斩杀,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这种草原牧车车轮的高大,最大的直径都达到了一米二一米三左右,用桦树围成,再镶嵌进桦木条幅,一根扭力梁插进同样木头卯榫拼接的车身上。
别看这么捡漏,这玩意可是最早的房车底盘,有的匈奴牧民毡包就直接拉在这种车上,然后这东西还格外能装!一架木头车一百多公斤左右,由四到六头牛去牵引,差不多能装一吨,尤其是管理还格外的简便,前头后头一串联,一个骑马牧民竟然能同时赶三到五辆大车,长长的一大排勒勒车真就好像火车那样,陆陆续续的装船卸车中,几万匈奴人的老弱部众还真就把上百万石的麦子给运下了,便利的运输模样看得刘闲都禁不住眼珠子都发亮。
不用说,又是太子爷看上你们的车了!
可惜,这种廉价大规模运输方式也就适用于草原,在汉地是没法推广了,毕竟中原的地形以多样化著名,山峦起伏,道路格外的崎岖破碎着,牛的饲养成本还远高于草原,眼看着成群的勒勒车火车那样向西托运而去,刘闲心头纠结的还真像个怨妇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