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港中,这里的雪下得更大。
波浪轻拍着码头,乌压压的战舰覆盖着海面。
这里依然是灯火通明,船上码头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风灯,各地的商船依然在忙着装货卸货,城内的士兵们打的热热闹闹,这里的商人们干的热火朝天。
战争让商人们尤为敏感,都知道乱邦不入,危邦不居的道理,乱兵一起,商人们最先遭殃,商铺被劫掠一空,乱兵还喜欢一把火把所有的痕迹都掩盖了。
商人的消息最为灵通,城内商铺的伙计掌柜通过飞鸽将发生的战事已经传到这里了,海商们赶紧装载货物,等天亮后通关出航,离开这个危地。
甲辰水师的帅府,水师大纛在风雪中挺立。
大厅中,宫靖海和诸位将领,陪同着师茍胜,焦急的等待着王令。
虽是一夜未眠,可这位水师大帅依然一丝不苟的端坐,他保持这个姿势快三个时辰了,下面诸将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宫帅治军严格,甚至有些冷酷,对手下的军人仪态风姿都要求很严格,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决不允许松松垮垮,大大咧咧,他的这个习惯来自他的母亲,来自倭国大名家的女儿,母亲从小就这么严厉的要求他,让他从小就养成了习惯,就更看不惯营中的散漫随性。
宫靖海双目还是炯炯有神,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的帅旗。
宫帅不说话,诸将也都沉默不语,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除了呼吸声和落雪声,议事厅静的连一根针掉下地都能听到声音,气氛凝重的都能拧出水来。
长长的沉默一直保持着,斥候飞马来报,“宫帅,氐宿卫攻打西廪门。”
宫帅挥了挥手,对斥候言道:“下去领赏,再探!”眼神顺便瞟了瞟左边坐着的师茍胜,见他闭目,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是闭目养神,就是不说话。
想说,又不知该说什么,宫帅还是无声无息的端坐,场面又变得诡异。
前方好像有熟悉的身影过来,宫靖海以为是一夜未眠,头脑昏沉,出现了幻觉。赶紧揉了揉眼,定了定神,终于看起来两位来者,其中就有侄子南宫资,另外那个,好像是儿子宫无忌。带看清二人,宫靖海心情激荡,面露喜色。
喘着粗气,风尘仆仆的闯进,宫无忌进门高喊:“阿大,赶紧去勤王。”
看到儿子头破血流,侄子也是伤痕累累,衣服都划得破破烂烂,不过看起来生龙活虎,宫无忌的心反而安定下来,沉下脸来,“可有王令?”
“王令?”宫无忌满脸诧异的看着宫帅,“阿大,你老糊涂了吧,哪来的王令,你不知道,王府都被逆贼围定了,要不是我和公良左车好,儿子连城墙都出不来。”说着,指着身边的南宫资,“你问问他,我们怎么出来的。”
南宫资赶紧上前,“叔,东门不敢开,我和大哥,连着马匹是坠城出来的。”说着指了指身上伤痕,“半路上,黑灯瞎火的,马都摔残了,我们是跑来的。”
宫靖海看着二人无恙,有些调侃的问道:“你们来,就告诉本帅出兵?”
看到二人频频点头,宫靖海有些无奈的苦笑,脸色转眼变得冰冷,厉声喝道:“你们当出兵是过家家那,你说出兵,老子就出兵?你们是王上吗?”
宫无忌和南宫资看到宫靖海发怒,都被吓了一跳,南宫资看着宫无忌,宫无忌不甘示弱,挺直了胸膛,“非要王上让出兵才出兵吗?你老糊涂了,自己不知道现在是啥时候,王上被困在宫里了,想让你出兵也没有办法告诉你啊。”
下面众将看到爷俩打擂台,想笑又不敢笑,只是瞪起眼来看热闹。
宫靖海被儿子落了面子,更是气恼,指着宫无忌骂道:“肥义,你赶紧给我滚蛋,要不然本帅治你个扰乱军心的罪名,拉出去打你二十大板。”
宫无忌见到老爷子发怒,也是心惊胆战的,看到师茍胜在旁,赶忙搬出救兵,“坖新哥,你是王上亲儿子,你说,我爹该不该出兵?”
师茍胜睁开眼睛,肃然问道:“你们可有王令,那怕是手谕,本公子认得父王的字,只要看过了,就能知道真假。”说着,伸出手来。
宫无忌顿时傻眼,“坖新哥,我们哪有啊!”
师茍胜表示爱莫能助,“就算困在宫里,也能射出来搬兵的王令?”
南宫资摇了摇头,宫无忌辩解,“逆贼把王宫都围住了,也射不出来啊。”
师茍胜冷笑道:“肥义,探子来报,逆贼不过是几百人马,能把诺大的王宫都围了?要是围定王宫,让王令传达不出来,怎么也需要上万人马吧。”
南宫资赶忙分辩,“兵变了,就赶紧往这里赶了,没去过那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