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西侧的帝高山,依山而建的宗护城,曾是农朝初创的都城。
七百年前,随着王室强敌,旸谷家族被诛灭,王领成为皇领,元始帝成内戊将都城从都邑迁到中都,而都邑改名为宗护城,成为皇室宗族的城市。宗护城和中都无法相比,只有东南西北四门,最大的建筑便是祭祀祖先的宗庙。
山势平缓,天高云淡,走在山道上,举目四望,天地辽阔。
没有让宸卫护送,也没有让重臣同行,只是让屈辅国来单独陪同。
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山中幽静,充满了野趣,久在宫中的年轻皇帝突然有了年少时的激情,没了群臣的规劝,心情舒朗,有种脱缰的感觉,一改往日的沉稳,不时的山中疯跑,见到皇帝心情大好,屈辅国也迈着短腿,陪着皇帝在嬉戏。
等二人疯够了,沿着悠长的山中小道,向着山顶观星台漫行而去。
缓缓而上,过了大半时辰才攀登到山顶,二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了。
相比中都直插天际,用于预报农时的壮观钦天台,帝高山的观星台隐藏在山中松林,设备也要简陋的多。庆和帝,大成帝和大正帝都不太相信星象能用来占卜,特别是在大正帝眼中,自己的拳头,手中的刀枪,可比虚无缥缈的命运来的实在,那个看不到,摸不着的上天,纯粹是江湖术士来唬人钱财的。
屈辅国指着杂草遍地,门窗朽坏,快要荒废的观星台,很是疑惑,“大宗护怎么会在这里?这观星台荒废了快百年了吧,大宗护如何观察星象?”
皇帝也是疑惑,“怕是星象都在心里吧,毕竟大宗护学究天人。”
屈辅国笑道:“大宗护也是我们皇领的传奇啊!为说书人提供了多少素本,这位仙帝算是最为奇特了!天生神睿,英俊风流,多情善感。也曾遍历中天,喜欢微服私访,结交三教九流,和帝支女子丹颐相恋,将平生经历写成了话本,文笔盎然。随性而发,当真是逍遥人间游啊!羡煞旁人。”
皇帝面露笑容,“简直是随性所欲!老祖为太子时,风流奢靡,以才思著名;登基后,更是没了约束,屡屡私自出宫,带着遇难和呈祥二位中侍,微服私访,结交江湖豪侠,奇人异士,风尘女子,还心血来潮的去救援河间,带着收拢的三教九流,冒充河间将军,和云中稀里糊涂的打了一仗,当真是游戏之举。”
“听说那次保岱川、美岱川和云陵川的三川大战,大宗护亲统五千骑兵,千里奔袭,偷袭了造阳和善无,让星夜城一夕三惊!还亲自策马冲锋,手刃敌人,带领河间健儿重挫了乌古雅儿的崛起之势,也算是神武非凡了。”屈辅国满脸的羡慕,“大宗护随性豁达,天真率性,只是不喜约束,托付国事的重臣能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在位期间,不立土木,不兴甲兵,崇尚黄老之术,行无为之治。虽有些胡闹,可民众殷实,市井发达,这说书行,就是大宗护开始的吧。”
“老祖游历中天,经年不归,和虞朝大任姚尹最为相似,曾因长期没有音讯,以为遇难了那,搞得人心惶惶,朝中闹翻了天,差点兵变!幸亏太子监国,压住局面。做事随心所欲,因不忍见血,禁止宰杀牲畜;还禁女子收受彩礼,女子二十若不出嫁,男子十二五还不娶妻,要不交纳罚金,要不官府强配夫妻。”
“也喜断案,跑到县衙,帮助县令断案,自封天判官。有个话本,叫《铁公案》,讲的就是老祖断案的故事,和人打赌,不靠严刑逼供,也能破案,案情曲折,案中有案,人中套人,不但有人族,还有灵族和妖族,谁也没想到,有人设套,借助妖族,嫁祸灵族,要不是老祖号令天下,这个案子也是侦破无望。”
“奴才可总听说书人口中的这个话本,说的凄婉曲折,仙帝骑着飞龙,前去百蛮,采来蝶兰,来证无罪,和灵族的丹颐互生情愫,劳燕双飞了。”
“其实,那段公案也是稀里糊涂,朕也曾听专门查阅过当年卷宗的老司寇讲过,凶手就是丹颐,老祖不过是帮她脱罪而已,铁面判官也为此隐遁东元。”
“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啊,奴才听说书的讲来,可真是婉转曲折,荡气回肠。大宗护也是福大命大,经历如此惊险曲折,竟然能毫发无伤。”
“其实,也多次命悬一线,你们卫府就是为了先祖的安全,才成立的北府卫,将爪牙伸到了中天各地,能有今日局面,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卫府中,可没这段,要不是圣上提及,奴才都不知道。”
二人漫无目的的闲聊,到了幽静的院落前,听到传来的悠扬琴声,歌声传来,“群峰连绵帝高山,松下逍遥不记年。朝听浅啭黄鹂眠,夕映白鹤来相伴,风拂门前浅浅竹,月照柳下潺潺烟,骑青拨云寻古道,倚石抚琴花流泉……”
不等中侍通报,皇帝跨入院落,白发白衣白须的老人正在抚琴清唱,童颜鹤发,精神矍铄,侍女有的弹琵琶,有的吹箫,有的打鼓击板,煞是热闹。
仙风道骨的老人就是皇领三十六任皇帝成康节,赶紧上前拜见。
抚琴的手按了下来,大宗护对皇帝视若无物,依然闭目沉思,沉浸在刚才余音中,摇头叹息,“五行不和,五音不调,总是找不到当年的味道啊!”对身侧小侍女言道:“雅琴,收起金钟来,太过刚硬,把文武七弦琴拿来。”
侍女赶紧端座上茶,大宗护端起茶杯,润润嗓子,“润舆,所来何事?”
皇帝恭谨言道:“小子心有不解,大宗护擅长观星,以求解惑。”
大宗护指着锈迹斑斑的浑天仪,“这浑天仪百年未用,已经朽坏。”
皇帝从袖袋中掏出星象图,“早有准备,幸亏和钦天监正要来星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