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惹得夏波转头,她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头,娇俏的模样和嘴里的话没有任何一点关系。“我现在危险的很,看似稳住了场面,到底杀不杀还是取决于金会长和你的一念之间。金会长顾忌我身后势力,你顾忌叶大帅卸磨杀驴,现在秦家村山路疏通出来,一下山,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我就是你们的活靶子,我不傻。”
她诶了一声,没叹气,依旧是底气十足的模样对金城道:“你怀疑我很多,主教的事,叶大帅的事,现在这个地步了,我要不公开谈谈?我筹码不多,但你都会想要。”
她提议道:“谈谈?”
金城笑而不语,似乎在盘算,就在这时,一阵奏乐声传来。他转头一看,铜牛嘴里冒着气,配上它怒目圆睁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意思,他道:“还真是铁匠的把戏。”
捂着脸的下属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低着头弓着背,站在金城身后,谨小慎微的模样让秦望舒多看了两眼。更有趣的是,焦炭状的尸体就这么被丢在地上,金城不在乎,也就无人在乎。她抱出来的时候其实没仔细看这具焦尸,现在才得了机会,于是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几遍,才收回眼。
正巧,对上了金城探究的目光,他道:“秦作家可是有什么发现?”
“没有。”她打断了金城最后一点奢想,很不雅观的耸了耸肩道:“我见过不少尸体,新鲜的,腐烂的,水里泡久了,还有只剩下骨架的,就是没见过这样的焦尸,有些新奇。”
她打了招呼,也算是在金城那过了明面,整个人更是肆无忌惮,直接蹲下身检查。她最先看的是嘴,瞧了两眼后,有些意外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金会长先要听哪个?”
金城也有些讶异,他看秦望舒就如同那如来佛手下的孙猴子,怎么都翻不出他这座五指山,眼见目的都要达成了,竟还真出了变数。他闭着眼,动了下眉头道:“坏的。”
“金小姐没死。”
他半睁了一只眼,又道:“好的。”
“这不是金小姐的尸体。”
他嗤笑一声,也跟着蹲下身道:“证据呢?”
秦望舒扒开焦尸的嘴巴,点了几颗形状过于尖锐的牙齿道:“金小姐的牙齿我见过,算不上顶顶好看,却也整体秀气。”
她笑了一下,试探道:“狸猫换太子,哪有真太子好?”
金城翘了下嘴角,道:“真太子在的话,狸猫就该死了。”
“不不不,”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她站起身,又揉了揉发麻的腿。“万物存在即有礼,金会长用我的地方可不少。”
她眼睛一眯,看见空手赶来的下属,笑道:“瞧,这不就来了?”
金城顺着她看去,脸上也浮起笑意,两个人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笑得格外灿烂。他道:“秦作家的安排?”
“哪有这本事?”她没彻底否认,只是道:“不过猜到了是真的。村子里有‘鬼’,一晚一个人,今天是第四天,我赌金会长一个都找不到。”
金城脸色难看了些,他没回答,两人就等着那群下属跑到面前。为首一个人似乎在金城面前有些地位,他率先道:“老爷,没找到人,一个都没找到。”
秦望舒瞌着眼,听到这里忍不住轻笑出声。金城看了眼她,事先有了预料,倒是没责怪,只是道:“村子里都找过了?”
那人一愣,刚想抬起头又想到了什么,身子压得更低了,声音里也透着股恐慌:“还、还没。”
金城吸了口气,突然暴喝道:“那还不快去,愣着干嘛?”
那人吓得身子一抖,赶忙推搡着他人离开。金城沉着脸色,直到他们看不见后,才好了些道:“秦作家不妨再猜猜,他们找得到还是找不到?”
秦望舒掀起一角眼皮,丝毫不给面子道:“找不到。”
两人对视几眼,又笑开了。金城摸了摸挺着的肚子,慈眉善目的像是庙里的弥勒佛,态度十分诚恳道:“秦作家不是说一晚一个吗?”
“那是之前,金会长来了就得加快速度了。”她伸手故意点了点夏波和金城,最后又指了下自己道:“今晚应该是三个,一锅全端,也没办法,毕竟金会长每次出门都极威风,来去人这么多,生怕别人不知道。”
金城笑意逐渐凝固,到最后消失殆尽。他道:“我不信,我这么多人还有枪,谁抓得走?”
“巧了,我之前也是这个想法。”她捅了捅夏波的胳膊,示意道:“张雪那晚还是我们两个守夜,门里都做了陷阱,结果人还是在我们眼皮子不见了。”
金城神色喜怒不明,他目光转向夏波。夏波点了点头,金城突然叹了口气道:我还是不信。秦作家和夏军官是有情人心连心,骗我这个外人太正常了。
夏波皱起眉,像是有话要说,但到底是把主场让给了秦望舒。秦望舒不着痕迹地磨了磨牙,若不是挨着金城的面不好闹翻,她怕是早就冷嘲热讽了。
她看了看天,槐树树冠巨大,哪怕还未到盛夏,仍旧是枝繁叶茂。阳光透不过其中,没有斑驳的光影落在地上,一切都很平,平整得像是印在画卷上的水墨画,没有一点几何和透视可言的西洋画。
她像是认命道:“我无话可说,金会长自便吧。”
她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不仅让金城吃不准,身旁的夏波更是诧异。两人心里都各自打着算盘计较,气氛陷入了沉闷,她反而成了最轻松的那个。
她走到那最先伤了脸的下属面前,弯下腰抬着头去看,被下属捂着脸躲开。她直起身,道:“抬起头。”
那人听了一颤,有些犹豫,到底是害怕金城,没敢动。秦望舒觉得没劲,她转过头示意金城,金城这才道:“抬起头。”
金城发了话,那人不敢不听,态度相较秦望舒可谓是天朗之别。脸上的皮肤总是要比其他露出的娇嫩些,索性避开了眼睛,只是额头上红肿了一片,起了几个大水泡。她伸手要碰,才触到就被躲开,下一回却又正常了,大抵是印在骨子里的本能,疼得。
她西医学的并不多,说是半桶水都是抬举,但有些东西和学识一样是共通的。她睁着眼睛凑近瞧了瞧,可惜道:“补救不及时,要留疤了,回家吃东西注意些,口味尽量清淡,不然颜色更深。”
金城觉得稀奇,指着她手道:“秦作家真是心善,靠手吃饭还有心情管别人脸。”
秦望舒瞟了眼自己的手,同样是烫伤和水泡,她也就是看着严重实际上在有意防护下,许是疤都难留。但她不会直接说,只是道:“教堂有药,再不济就是多养些时日,主教还不至于连筷子都不给我搭一双的。但他这脸却是毁了,女子悦己为容,男子也一样,只怕日后工作和媳妇都难找。”
金城揭穿道:“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