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屠杀(上)(1 / 2)

铜牛挽歌 是月汝呀 7944 字 2023-05-24

两人睡前照例做了陷阱,只不过在知道门是里外都可以开的后,秦望舒又拿了些稻草编成条,穿过废弃的门闩绑在了门框上,又用力扯了扯,确定结实度后才放下心。

夏波看着她的举动,眼神有些飘忽,突然问道:“秦老爷子知道这事吗?”

“可能,”她正拢着身下的稻草,大部分因为靠火已经被烤得焦干,但压在底下摸上去仍有丝不明显的潮意。“不知道。”

“不重要。”她又补了一句,走过去往秦苏身下又添了一些稻草。

秦苏也已经躺下了,她本打算挨着秦望舒却被夏波寄到了另一边。不是孤男寡女,但两人却睡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多想其中有什么。让她更为吃惊的是,秦望舒竟然默认了。

夏波看了一眼已经背过去的秦苏,他也躺下了,手臂折在脑后整个人懒洋洋的,见秦望舒走过来,自觉地挪出一个人的位置,拍了拍身边。

他本以为秦望舒会捏拿一番,才半推半就的端着女儿家的矜持,却不料对方一屁股坐下,直接睡下。他不由得睁大了眼,两人对视几秒,他率先转开头。

按照他的性格定是少不了打趣,但此刻却如同被猫叼了舌头般安静。

秦望舒笑了下,倾身凑上前。她已经几日没洗澡,身上味道算不上好闻,就连衣物惯有的熏香也已经淡不可闻,但夏波却仍是红了耳朵。

“夏军官的耳朵可和夏军官人相差甚远。”她还记得之前的手感,柔软有肉,饱满到挤出了一道肉褶,这在她印象里是老人口中常说的有福气。

夏波没吭声,他只觉得整个人躁得厉害,以至于她说了什么,都没过脑。

她戳了戳对方的脸颊,见他仍是不为所动,大拇指一伸,改为捏。神经传来的触感让夏波如梦初醒,但他仍是不敢面对秦望舒,只是粗着气声道:“不害臊!”

“夏军官颠倒黑白的本事不比我差。”秦望舒听了有趣,她又贴近了些,若是秦苏此时转头,就会发现两人几乎滚作一团。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在这样的气氛里有些暧昧,尤其是她声音还不算小。但立马,她贴在他耳边,又轻又快道:“我风衣里有枪。”

“秦苏知道。”

两句话信息量之大,把夏波的躁意冲得几乎不剩。他翻了一个身,两人面对面,几乎贴在了一块,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几乎能坐实两人的桃色。

“你告诉她的。”他不悦的皱起眉,不赞同道:“她还是个孩子。”

“但她拿枪指着我。”她见夏波眼神清明,知道对方脑子正常运作着,便没多做解释。“她和张雪不一样,张雪顶多是个纸老虎,但她是不叫的狗,会咬人的。”

“对了,”她又想起白日的那场闹剧,目光闪了闪道:“她拿了张雪的相机,被我发现了。”

夏波一听,再想到在柴房的秦苏,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顿了几秒,不确定道:“手脚不干净?”

他和秦苏没打过什么交道,所有印象的来源皆是张雪和秦望舒,她的存在就像是她们身后的一个小尾巴。没有存在感,也不会有威胁感,所以在白日那场闹剧里,他除去意外,更多的是荒谬。

“她故意的。”秦望舒的呼吸很小心,尽量放缓了节奏。两人都想着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夏波的注意力在她身上,那些细微的、被忽略的东西一一放大。

“她想帮我们?”夏波觉得有些热,他搭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到底没做什么。只是垂着眼,不去看近在咫尺的脸。“办法有很多,这个太冒险了。”

他说完后,立马又补了一句,像是在掩盖什么。

长衫的领子有些紧,牢牢地箍着脖子,他下咽时喉头不自觉地耸动,皮肤摩擦在柔软的布料上,细微的触觉在此刻越发清晰,他想解开扣子。

秦望舒看了一眼他,觉得“冒险”这个词用得有些微妙。寻常人第一反应都是危险,危险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拒绝和否认,但冒险——只是针对人的评价。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疙瘩的事似乎平顺了一些,她知道这不是借口,但她实实在在地得到了安慰。

她感叹道:“夏军官着实是个妙人。”

夏波顿时抬起眼,他对上秦望舒毫不掩饰的目光,又像是触电般避开。唯一不变的是越发红烫的耳朵,薄薄的耳廓在火光下有些透明,此刻却像是要滴血。

“相机里有什么?”他艰难地开口,嗓子干哑得像是在砂砾上磨过,少了润滑每一下都是折磨。

“不清楚,要洗出照片才知道。”对于这个相机,她的疑问并不比夏波少,相反因为她知道得更多,所以才更想不明白。她翻了一个身,这不是什么隐秘的话,没必要再咬耳朵。

“这个相机其实是十年前的款式,但在国内还很新奇。她那时已经在报社干了一段时间,上下领导因为被我打点过,所以她被惯得有些任性。她看着其他有资历的记者举着大炮筒到处跑,心里羡慕便也想一个,但她娇气,大的嫌笨重,小的又买不起,她一向大手大脚的,从来没存过钱。”

她学着夏波,后脑勺也垫上了手臂,直直的目光看着上方的屋顶。

“她这个人,想要什么东西从来不知道掩饰,说风就是雨,恰巧,我有一个。但我和她有些矛盾,不方便直接给,就只能花钱托老板帮忙,让她以一个能承受的价格买回去。结果第二天,她就带到我面前来炫耀,我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要听她奚落,也是挺可爱的。”

她最后一句话添得突兀,惹得夏波看了她一眼。早在秦望舒拉开距离后,他就悄悄松了口气,他从未觉得没有人争抢得空呼吸是如此顺畅,以至于他也翻了个身,平躺着。

可他还没轻松多久,就见对方又翻了回来。或许是觉得之前姿势不够舒服,她这次半弓着身子,嘴边带了一抹笑意,在他的目光中伸出手,勾了勾。

像是叫狗。夏波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可身体仍是极为诚实的靠了过去,只是更为聪明的没有侧过去。

“她很宝贝这个相机,毕竟是她花了一个月的工资,而且胶卷也实属不算便宜。相机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大用处,她不喜欢奔波拍照报道,它的存在更像是一个昂贵的证明——她张雪要什么有什么。但她在这方面确实有些天赋,我见过她拍的照片,与画家的画虽然不相同,却是另一种感受。”

她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温柔。虽然很是荒谬,但夏波在这一刻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或许会是一位很好的母亲。

而这个很好,代表了各方面意思。

“主任和我说这事的时候,很兴奋,大概是终于发现废铁也有了闪光点。然后他提议报社每四个月举办一次照片评比,表面说是鼓励记者的积极性,实际上就是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夸张雪,她虚荣爱听好话,最是喜欢这种没用的恭维。我同意了,主任更高兴了,这意味着报社从此被庇护,不论是我还是教堂,外人只觉得都是一样的。”

她看着夏波,似乎话里有话,在传递什么隐晦的秘密。这是一场游戏,胜利者将被奖励,而失败者也没有任何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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