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寺庙(上)(1 / 2)

铜牛挽歌 是月汝呀 6645 字 2023-05-24

《圣经》最早的教义并没有那么多,人们信仰神,教廷掌握着神的解释,于是人们的信仰就逐渐随着人心的贪婪走歪。而人民不在乎信仰的是神还是人,他们要的是一个英雄一样的角色出现,填补自身无处可发泄的寄托,教廷的出现正好满足了一切。

当经济,政治,人和因素都达成时,教廷的诞生就是必然的结果,神授王权也完全解释得通。

秦望舒明白秦苏的意思,秦苏话中的信息量巨大到她惊喜。她与夏波之前的所有推断都得到了证实,甚至她隐瞒的一些消息也有了能顺藤摸瓜的线索。

“你听过一句话吗?”她已经不冷了,但她把秦苏揽得更深了一些。“神不可直视,除非神恩典。”

秦苏抬起头,她好像听懂了但又有些懵懵懂懂。半晌,她问道:“山神不能让人看到是吗?”

秦望舒喜欢聪明人,因为和他们打交道的过程总是轻松且愉快,但她对孩子格外宽容,或许是因为童年被收养的经历,她允许孩子的世界可以单纯善良一些。

秦苏说得没错,但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秦苏或许生活环境使然导致她并不明白那段往事的畸形,但秦望舒明白,孩子不应承受这些。她不喜欢拔苗助长,因为她就是那根被助长的苗,或许有一天这些苗会面临不得不一日成长的时候,但在这之前的安宁,才应该是她这个成年人该做的事。

她笑了笑,转话道:“中午去哪吃饭?”

秦苏呀了一声,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思并没有那么重。秦望舒有意岔开话题,她摸了下有些扁的肚子,有些纠结道:“去秦凯叔家,但是——”

她咬着唇瓣,又不肯说了。手上的伤口不刻意去注意其实感觉不到疼,但她看着包扎的帕子有些遗憾道:“要是姐住在我家就好了。”

秦望舒没接话,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很是亲切无害。秦苏家在最外边,不论金依瑾还在不在,住在她家的只可能是张雪,或许直接换一家人住。被边缘化不是房子的问题,更多的是人为。

雨势已经小了,她们两个身上的衣服都干得差不多。她拉着秦苏站起身,捡起垫在屁股下的风衣,拍干净上面的灰尘罩在了秦苏头上,几乎包住了整个少女。

她弯了弯眼睛,道:“去吃饭,冲!”

她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秦苏,快步跑进雨里。秦苏的鞋底不厚,尤其是路上积水还多,不一会儿鞋就彻底湿了。秦望舒就在她身边,个高腿长照顾着她只能小步跑,有些委屈,但她是靴子,风里去雨里来最多鞋面上湿一层,里头都还是干的。

到秦凯家时秦望舒的风衣湿得透彻,秦苏从里头出来却一点水都没沾上,除了鞋子。她摸了摸自己,觉得有些神奇,在看那风衣内层竟然全是干的,摸上去还有她的体温。

秦望舒没多解释,推着秦苏到了灶房。光着膀子的秦凯据着大锅在颠勺,看不清做的菜,看样子就觉得好吃。她正要走,又被一只手拉住。

“她还在我家。”

是张雪。秦苏与她闹了不愉快拉不下面子,但到底是个孩子,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我去叫,她和我一起吃饭。”秦望舒正好找张雪也有事,便点头成应了。按照她以往的脾气,必然是要晾上一会的,等着对方乖乖求上门,但事出突然,她不是为了面子耽误事的人。

她谢绝了秦凯的蓑衣,也没穿上风衣,只是叠好确定里层不会漏出来后往胸口一抱,又跑了回去。她身手敏捷,在教堂时神父并不提倡只做书呆子,所以不仅是她,所有教堂的孩子都需要锻炼,这是基础。后来她有幸与神父一同去观赏马赛。

她儿时不是没见过路上骑着马的军老爷,鲜衣怒马,八面威风,羡慕从那时就埋下了一颗种子。参观马赛时,原本的种子得到了发芽,瞬间长成参天大树,她渴求的眼神被神父看在眼里,于是她日常除去学习和祷告外又多了一门功课,马术。

马术需要很大的场地,她只能礼拜六和礼拜天去。学马并不轻松,起初她大腿根处都磨烂了,伤得隐秘她不好说,肌肤娇嫩也不知是怎么扛过来的,每次脱裤子时血粘着布,动一下就说不出的痛。她可以把裤子剪了,但教堂所有收养的孩子的衣服裤子统一发放,她无法向神父开这个口。

只不过是一场雨而已。

她到秦苏家时,张雪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在门前坐着等人。见到她双手一摊,毫无愧疚道:“望舒,我饿了。”

张雪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双眸子带点红,像是打在脸上的腮红,端的是妩媚多情。她像是没看见浑身滴水的秦望舒,只是伸手帮对方捋了捋跑乱的头发,仿佛之前一切都没发生。

“昨天晚上我就没吃饭,早上也是。”她不高兴地撅着嘴,本就不算大的模样瞬间有了女孩的娇憨。她穿着双矮跟的高跟鞋,但秦望舒没弯腰低头时身高仍是不够,她只能踮起脚才得以顺利梳到对方的后脑勺。

西式教育虽对女子头发没了严苛的意义,但华人从小耳染目濡之下难免受到影响,可秦望舒的头发不长。发尾蜷曲的弧度和发焦的褐色似乎找昭示着,这些封建守旧的礼节一切都与她无关。

“望舒。”张雪眨了眨眼,突然道。“我们中午能吃顿好的吗?”

还没等她话落音,秦望舒突然拽住她手腕。张雪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五指张开成了一个巴掌,距离她的脸不过一寸。张雪被抓包了也不尴尬,她顺势要缩回手,却发现被抓得死死的。

她试了几次都没拉动,终于变了脸色道:“望舒,我疼。”

秦望舒脑中闪过年少无知时看过的一本书,书里的痴男怨女情情爱爱都抵不过一句话留给她的印象深刻:好美的一张脸,好丑的一颗心。

她心情莫名就晴朗了。秦苏之前的话像是给她罩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阴影。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孩子参与,张雪犯了戒,所以她始终有着说不出的阴郁在心头。

她不否认张雪是个有趣的人,现在看来更上一层楼,是个妙人。她忍不住道:“你猜秦苏疼不疼?”

她说完后,笑了笑,周身的阴郁消散得一干二净。她又道:“我们都是缺乏勇气的人。”

张雪不知秦望舒葫芦里卖什么药,两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她抓耳挠心。此前,秦望舒视她低贱如草,所以什么事无须顾虑她意愿,做了便是做了,她鼓足勇气给了一巴掌,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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