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值班(下)(1 / 2)

铜牛挽歌 是月汝呀 7426 字 2023-05-24

烧柴?

秦望舒小时候是烧过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她母亲烧,她在旁边看。烧火的炉子是一个小小的圆柱形,上面开了一个口子放茶壶,下面也开了一个较大的口子添柴。

先在炉子里放一些易燃的干草,干草上再压一两块柴,不需要大一定要够干够容易点着。这时候把干草引燃,火就会顺着把柴烧着,但这样还不够。柴烧着了后不能急于填满,一定要留下足够的进风口,不然火会熄,但柴若是加的不及时,水又会烧得慢。

她有一次背着母亲偷偷试过,火点着了,但很快就熄灭了,浓浓的灰烟把她呛得一直咳嗽。她想着去抢救,到后来伤了嗓子,吃了好一会儿的药才好。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烧柴其实是没办法控制时间的。”夏波不等秦望舒回答,自顾自道。显然,他也不觉得秦望舒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作家,会懂这些。

“你推测过时间。”夏波看了她一眼,肯定道。他面上有些得意,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空旷的地方不存在火会熄灭的可能,天气和风都会影响燃烧的速度。烧火是他们的习俗,时间久了可能摸出一套规律,但抓不准的。”

“时间是最算不准的东西,它无法估量人心,只会让人心变质。”他插了一句题外话,又很快拐回了正题道:“如果这是秦家村必须做的一件事,那么为了公平起见,每家出的柴火一定是相同的数量和差不多的大小,这样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轮岗会有,但不可能是几个时辰就换一次。秦家村自给自足,又农活时男人女人孩子都要帮忙,没有人能算准时间去做这件事,只会是值班。”

夏波对值班不陌生,早在他还是叶大帅手下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兵时,也值过班。叶大帅管着所有的兵,但每个兵之间关系不一样自然就会出现小团体。小团体的存在对于新人看似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实则不过两害取其轻。

加入,专门受一伙人的欺负。不加入,受所有人的欺负。值班时夜晚的班总是最难熬,老兵性子痞了,欺压新兵去值班,弱肉强食这一套不管放在哪里都适用。

“每家人看护一天,或是专门有人一直看守。”他突然脑中浮现出秦苏的身影,月光下那尖俏的下巴,白腻的肌肤不输张雪和秦望舒任何一人,这不是一个农家女孩该有的。“我倾向于秦苏。”

正在记录的秦望舒手上一顿,抬起头。秦苏是秦望舒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没等她说到,夏波就自行推断出来了。她有些欣慰,又觉得教堂对夏波的评估,或许低了。

“我把张雪安排在秦苏家时特意了解过,养母早逝,一个孤女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凭什么活得这么——滋润?”

最后两个字在夏波舌尖辗了又辗,他勉强算是个文化人,他认识中的滋润有千百种,但秦苏一介孤女,不愁吃穿,风吹不到雨下不到,确实担得起滋润二字。

“人的好心是有限的,礼尚往来的人情关系才会长久。秦苏生得这般模样,除了卖肉怎么来?那只有值班了。”夏波这个说法未尝不是一个思路,秦望舒虽觉得牵强但在没有更好的解释下,倒也说得过去。

她在铜牛下又延伸出秦苏,但是,她道:“张雪向秦苏打探过秦家村的消息,秦苏不知道山神。山神一定是夜行的,只有这般才能遮掩它真正的存在,秦苏如果是值班人,她不可能不知道。”

她想起自己早上递出却被拒绝的巧克力。在这个年龄能拒绝诱惑的孩子不多,秦苏不但拒绝了还清楚地知道馈赠背后的付出,不是早慧便是有过类似经历。

可若是早慧,也不会干出帮张雪与秦凯牵线搭桥一事,惹得自己平白被羞辱。张雪的嘴她是知道的,她并不觉得一个没见识过人间险恶的姑娘受得了,这件事又分出了两个可能。

一秦苏真心实意,二秦苏别有目的。她又想起了秦凯桌上的木托盘,心里的答案已经有了偏向。“我保留意见。不管你对张雪存在什么样的偏见,但她的能力毋庸置疑。”

夏波没点破她的小心机。秦苏是他们推导线上的一个人,可能关键也可能无关紧要,但不管哪种她的存在都不会影响结局。所以,他干脆当人情卖给秦望舒。

“我们就假设秦苏不知道。她不知道,火又不能熄,那必须有一个人代替。”夏波拿起秦望舒喝光水的碗,放在两人面前道:“如果你是秦苏,我是那团火,这个碗就是那个不知道的人,那他必然是洞悉一切的存在。”

夏波这个比喻打得好生奇怪,秦望舒一开始只觉得多此一举,正想笑时电光石火般想到了什么。如果她是秦苏,夏波这句话不是无放之驶,她是秦苏,但是她也是秦望舒,她的关系网——秦老爷子。

夏波是那段团火,火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而这个碗。谁家都有碗,但能让秦苏碰碗的必定是相熟且关系不错的人。她率先想到的就是秦老爷子,秦老爷子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似乎什么都不是真正知道,但他是村长,照顾村中孤女有着天然理由,这个理由谁也不会怀疑。

可她又觉得秦老爷子那样的人不像是会把自己卷道危险中。昨夜和她张雪那么大的动静,别说是人了,哪怕是头猪都该醒了,可是秦老爷子没有,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管,想惹事。

秦望舒到底还是在本子上写上了秦老爷子,尽管在她心里这个人已经被剔除了,但往往越不可能的人就是越是那个人。她写完秦老爷子后没停笔,又写下了秦凯。

陌生的名字让夏波对张雪稍稍有些改观,但秦望舒的话,他也同样保留意见。

“秦凯是村子里的铁匠,和秦苏关系很熟。”她搓了搓之间,熟这个字念得重了些。“秦苏想撮合张雪和秦凯,被张雪羞辱了,目前两人关系很糟糕。秦凯看起来对张雪很有想法。”

想法这个词很妙,所有的事情都能归纳为想法两个字,而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想法,夏波哪怕是块木头都深知男性的劣根。这么说来,他又赞同秦望舒之前的话了。

“村里人大概多久会下一次山?”

“一个月至半年不等。”

他们开车的情况下仍是用了一天,村民靠两条腿走只会多不会少。山上不止秦家村一个村子,村子之间的交易完全可以满足绝大多数需求。所以夏波推测的时间也不是随便说说,只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秦凯家里有糖,是饴糖,看样子数量还不少。”秦望舒不知道秦凯的底,她只是凭借桌上那壶糖水推测。糖水确实是最节省糖的方式,她尝过糖水,要达到这样的甜度得两到三块左右。一日如此,一月下来糖的消耗量惊人。

她有怀疑过邻村可能有卖糖的,饴糖不过是甘蔗汁凝固后得来的,甘蔗在巴蜀并不少见。但糖本身就是十分抢手的物品,无论大人小孩很少有不爱的,秦凯就算能在邻村买到也不应该有这么多。

“他应该会定期下山。”秦凯的糖从哪里来,只可能是山下。

“条件在这里,下山就为买糖,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夏波质疑道。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