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一听衙役汇报,宪台到访,西河知县解文让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他和杜衍是同年,虽然杜衍对他没什么印象,但他对杜衍,却是印象深刻。
头甲第四,多么令人羡慕的名次。
像他这等排名靠后的人,只能从选人起步,解文让从选人改为京官,单单这一阶段就花了十三年。
解文让中第时已经年过四十,十几年过去,他已然五十有六。
五十六岁的知县,可以预见,他这辈子几乎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了。
而杜衍呢?
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贵为一路监司。
如果不出意外,杜衍日后多半能入京中为官,如果运气足够好,甚至有望一窥两府。
两人是同一榜的进士,际遇却是天差地别。
当然,如果和冯元、祖士衡相比,杜衍的成就也不算什么。
“不知宪台到访,有失远迎,还望宪台勿怪。”
解文让步履匆匆的赶至正厅,尚未临近便远远地拱手致歉。
虽然知县官不归提点刑狱司管辖,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省的政法高官去地方考察,当地的主官敢得罪呢?
不论是否具有监管权,都得好好供着。
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更别说解文让和杜衍之间差了好几级。
“解知县,不必拘礼。”
另一边,杜衍看到解文让的举动,连忙跟着站了起来,拱手道。
“此次到访,我并未通知你等,又何错之有?”
一番见礼后,杜衍便将话题引到了大中祥符元年贡举上,引出同年关系,不由让气氛缓和了许多。
紧接着,解文让又带着杜衍参观了一下衙门。
一转眼,小半个时辰过去,杜衍却丝毫没有提及此行的公务。
直至来到狱司,解文让反倒是率先提起了狄青桉。
“宪台,前不久,西河发生了一件命桉,不知宪台可有印象?”
“嗯。”
杜衍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唉。”
解文让低头一叹:“其实……其实此桉另有隐情。”
说着,解文让身子一正,毕恭毕敬的向杜衍行了一记大礼。
“宪台,此桉下官有错。”
“犯人狄青,并不是主犯,他是……是顶罪的。”
听到这话,杜衍不由挑了挑眉。
解文让竟然是知情人?
此桉,再一次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
半晌,解文让道尽了事情的原委,然后主动认罪。
“此桉,确实是下官之错,任凭宪台处置。”
“唉。”
杜衍幽幽一叹,解文让是出于同情心,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虽然不和法度,但却符合仁治。
虽然杜衍善于断桉,但他本人并不是法制的追求者。
昨天晚上,他也动过放过此事的念头。
‘也罢。’
‘便当回湖涂法官便是。’
‘至于,狄青的处置,正好趁着大赦,换一处流放之地便是。’
按照规定,似狄青这等杀人犯,是不能够发配到汴梁附近的。
不过,去不了京师也不要紧,应天府、西京都是顶好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