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德从沈灵铃住处离开后,便重新回到了书房,他坐在伏案旁,默默地点起了一根蜡烛。
天,快黑了。
从伏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中,随机抽出一份由泗州城送来的文书,便打开来看。
只是,程德看着看着,眉头愈发紧皱。
看完后,程德右手狠狠地拍在了伏案上。
“嘭!”
震得伏案上文书剧烈摇晃,程德的脸色极为难看。
程德口里忽然骂道:“他娘的,这濠州礼曹主簿是怎么回事?几百字的文书,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有用的信息,尽都是向自己问好的话,还都引经据典。这礼曹主簿是吃多了没事干了吗?”
程德将文书重新放在手里,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文书最后留名处,一个名字映入了程德眼中——刘仁。
程德忍着怒气在文书上批了一句:尸位素餐之徒,竟是我泗州军体制官员,滑天下之大稽!
“来人!”程德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
站在书房外的亲兵听到了程德话中的语气,不禁心中打颤。
将军这是生气了?
谁招惹了将军?
应该不是我吧?我都站在外面,连声都没有出。
亲兵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书房,这短暂的几步远,让他额头冷汗直冒。
等亲兵进入书房里面后,程德便将文书扔到了亲兵面前,亲兵身体一僵。
“将这文书八百里加急,送给泗州城吏部主簿李善长、礼部主簿宋瓒,让他们都好好看一看。本将军等着他们的回信。另外,带句话给他们——不胜其任,而处其位,非此位之人也。”
亲兵高声应道:“遵令!”
随即,亲兵屈身捡起地上的文书,然后躬身退出了书房,往泗州城赶去。
亲兵离去后没多久,书房外忽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泗州军百户长朱元璋求见将军!”
程德听到书房外这道声音,身体为之一顿。
朱元璋?
看来,沈灵铃那边告知了朱元璋。
这次和朱元璋见面,还是第一次见面。
也不知道,到了现在,这朱元璋的记忆有没有恢复过来?
程德平复了心绪后,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平静。
“进来吧!”
笔直地站在书房外的朱元璋,此时心中有些紧张。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紧张,在沈夫人告诉他将军要见他时,他心情极为复杂。
这种复杂,试问整个天下,恐怕无出其右。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失忆后被马秀英救下的一幕,这一幕,给朱元璋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在朱元璋内心深处,对于马秀英有着复杂的情感。
但是,马秀英处处表现出来的行为,都是心系着泗州军征虏将军程德,这让朱元璋心中一度不舒服,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曾经许多个夜晚,他都在问天地:为何马秀英不早些遇到他?
不过,朱元璋却是隐忍了下来。毕竟,他还在泗州军当着百户长,他未来还需要在泗州军呆着。
现在这个天下,哪里都不安生。
唯一让他感到安生的,还是泗州军治下。
至于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便被他埋藏在了内心深处。
直到最近,他遇到了另外一个和马秀英相似的女子,这个女子,让他动了心。
但他明白,吴家家主吴俭不可能会将他的女儿嫁给他,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百户。
为了能娶到她,朱元璋最近都在想着该如何见到将军,然后寻找机会,让将军程德赏识自己。
现如今,正好是一个大好机会。
只是,不知为何,朱元璋开始想起失忆前自己被将军程德派人监视的一幕幕。
那时候,他甚至逃亡出了泗州城,一度以为将军会对他不利。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留在了泗州军。
直到徐达写信告知他,是他误会了将军后,心里才释怀了许多。
毕竟,他的侄子朱文正,还有外甥李文忠,都被将军收作义子了。
就冲着这层关系来说,这将军程德就不会对他不利。
朱元璋心里一直奉行一个原则: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而侄子朱文正、外甥李文忠,都是自己的亲人,在自己失忆期间,更是对自己多番照顾,他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是真心诚意的。
所以,在朱元璋心里,他同样很尊重将军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