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定生的目光中,在他西北处对面,左右两边的人,自动地分出一条道。
定睛望去,张定生才发现,是贴主榜与副榜的人来了。
也不知自己究竟排在多少名?
怀着这个想法,张定生看着这个贴榜的人,莫名地感到有些眼熟。
仔细一想,才发现这是自己参加考试时信息核对处的那位大人。
柯善财望着四周满是朝着他看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充满着紧张、希冀,直把他看得身体一僵。
哎,上一次,我就不该拍将军马屁。
现在好了,因为那一次自己对将军拍马屁,将军每次想起这种琐事的时候,总会让自己去干。
柯善财摇了摇头,不知不觉走到了贴榜的区域。
在他身上跟着八个大个泗州军士兵,各个士兵看上去极有威慑力。
柯善财转头给这几个士兵一个眼神后,这些士兵便自觉地开始在左右两边,各自贴着儒科成绩主榜与副榜。
贴完儒科的榜单后,柯善财看到四周的人纷纷快速涌上前来,连忙从人群中快速钻了出去。
才钻出来,柯善财呼出一口气,回头望着人山人海伸头望着榜单的情景,不禁感慨万千。
没想到,柯善财刚收回视线,便看到面前站着的张定生。
“是你!”柯善财一见到张定生,便想起了之前与宋濂见过几次面,每次宋濂身旁都有这个张定生作陪的情景。
张定生的心中虽然很疑惑,但他还是主动朝着柯善财行了一礼。
“你是宋先生的弟子吧?”柯善财的目光望着张定生露出了温和的神色。
张定生点了点头:“嗯。我是宋先生新收的弟子。”
柯善财闻言,便出声道:“有宋先生作为你的老师,将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张定生摇了摇头:“将军曾经说过——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还差得远呢!”
“你怎么会来此处?”柯善财目光疑惑地投向张定生。
张定生回道:“我参加了儒科、理科的考试,这是宋先生对我设置的考验。”
柯善财不禁咋舌不已,看着张定生稚嫩的面孔,他暗道:这么小就参加这种考试,这宋先生不愧是严格啊!
“你叫什么名字?”柯善财看着张定生道。
张定生:“我叫张定生。”
柯善财:“张定生?这名字好熟悉啊!容我想一想。哦!我想起来了,各部主簿因为你写的策论曾经争辩过几次,你也不用往前凑过去看榜单了,你的排名我记着呢!你儒科的成绩排在主榜第五十七名。”
张定生听后,心中却是蓦然松了口气,暗道:看来,我是完成了宋先生的考验了。
柯善财看到张定生沉默不言,以为他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而感到丧气,便出言安慰道:“你也不必感到气馁,以你的年纪,能考到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即便是我亲自上考场,我可能都不一定有你考得好!”
张定生回过神来后,便笑道:“我没有气馁,我只是在想,宋先生对我的考验可终于完成了。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嗯,就是复杂。”
看着张定生的模样,柯善财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一会儿,理科的榜单在另一个区域公布。你有兴趣的话,现在就可以去那个地方守着。”柯善财朝着张定生说完后,便离开了这里。
张定生目送着柯善财离去后,便迈步往理科榜单公布区域而去。
诸如公布成绩的区域,将军府早已向大家告知了。
人群中倪瓒怔怔地望着儒科副榜上排在第一名的自己,不禁感到一阵愕然,似乎感到有些不敢置信。
有关儒科成绩,他先前可是有过估测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排名也排的太低了。
哎,看来是自己小觑天下读书人了。
轻叹一声后,倪瓒很快地收拾好心情。
这一次泗洲城科举考核,他可是报了儒科和理科的。
现在,他要去看一看理科的榜单排名。
没过多久。
倪瓒来到理科榜单排名区域。
这个区域不分主榜和副榜,只有一个榜单。
现在围在理科区域的人数还较少,倪瓒的目光从第一名往后看去。
忽然,倪瓒身体一顿,面色大喜。
他赫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第六位。
可是,他没开心多久,就听到旁边一个人的话语声:“没想到,我就只考了个第五,哎!”
倪瓒面色一僵,往说话的人看去,发现竟然是一个稚嫩的脸庞时,心中大惊。
他如今可是五十一岁了,这个稚嫩的脸庞,经过他的判断,顶多只有十二岁。
没想到,他活了大半辈子,在理科的考试中,竟然输给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想到这里,倪瓒先前的欣喜便一扫而空。
张定生察觉到一个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便抬起头对上了那道目光,发现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很有礼貌的张定生便向倪瓒行了一礼,并出言道:“老伯伯,您是代孩子来看榜单排名的吗?”
倪瓒脸色一黑,别过头去,不再看张定生。
心中暗道:这孩子说话真气人!
看来,自己以前还是坐井观天了。
想到这里,倪瓒平复了下心绪后,看向张定生:“孩子,你师承何人?”
张定生虽然对倪瓒刚刚不理会自己不理解,但他也没有因此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便直接回道:“我老师名讳宋濂。”
倪瓒闻言,沉默在那里,半晌无言。
有关宋濂之名,他也曾有耳闻。
不曾想,这宋濂的弟子竟然如此出色,那么,宋濂作为弟子的老师,又该是如何厉害呢?
念此,倪瓒心里对宋濂涌现一种敬意。
“宋濂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儒,在下也曾听过他的大名。你拜在宋濂名下,将来前途一片光明。”
说罢,倪瓒向张定生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此处。
到了他这个年纪,他本不愿出来做官,但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搏取一段富贵,他还是来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妻子蒋氏,还有长子都患有一种奇怪的病症,他打听过,这种病,在泗洲城或许能治。
而泗洲城能治的原因便是泗洲城有很多神医,这些神医各自擅长不同方面的治疗。
可是,那些神医也不是他能够联系到的,而且医治的花费恐怕也不是他所能承担的了的。
他只能希冀借助于泗州征虏将军程德之手,请求让那些神医替他的妻子,还有长子治疗。
想要做到这点,他就必须做泗州军体制的官员,为泗州军立下足够多的功劳才行。
而他没有什么人脉,只能参加这次泗洲城科举试点选拔考核了。
一想到自己妻子蒋氏的病情,还有长子的病情,倪瓒的面色陡然间凝重了许多。
早些年,他生在富贵之家,可是,这些年为了给妻子、长子治病,他已经耗费了所有家财,目前基本上是一贫如洗了。
至于这泗洲城,便是能够医治他妻子和长子的最后希望了。
哎,我该如何见到征虏将军呢?
倪瓒抬头望天,心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