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倪文俊带着十万大军围困住了整个汉阳。
汉阳府各处人心惶惶,坐卧难眠。
倪文俊派人联系汉阳内有志之士找机会打开城门,承诺事后会在天完皇帝徐寿辉面前给他们请功,并给予他们美人财宝。
双方暗中谈拢,皆大欢喜。
倪文俊陈兵于汉阳附近,只待汉阳内传回消息,便即刻发兵攻打汉阳。
此时,已经是深夜,倪文俊已经歇息了,而陈友谅大帐里却烛火通明。
在陈友谅大帐里,除了陈友谅,有两个弟弟陈友仁、陈友贵,还有两个哥哥陈友当、陈友直,以及结拜兄弟张定边、高建。
陈友谅坐在伏案旁,其余人分两列左右站立,陈友谅环顾在场众人一眼,眼里涌现出了一丝无奈,叹道:“当初,我带着大家起义,是为了给大家谋一个好的前程。谁知道将近两月过去了,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簿书掾,是我愧对各位兄弟了!”
张定边闻言,则眼中隐现怒气,率先出口道:“大哥,依你的本事,之前也立下了这么多功劳,尤其是拿下武昌路,大哥出谋划策不少。按理说,大哥的位置也该升一升了。可是,到现在依然是个簿书掾,说到底还是那个天完皇帝徐寿辉太欺人太甚了,有功不赏,别说这么做寒了大哥的心了,我的心也跟着寒了不少。”
陈友谅目光陡然出现了一片阴沉,心中颇为气闷。
高建看到陈友谅的神色,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主公,虽说主公升迁之事,在明面上都是由那天完皇帝徐寿辉决定的。但是,想必主公也明白,这天完的大权实际可是掌握在以彭莹玉为首的彭党身上。某种程度上来说,主公得不到升迁,也和这彭党有关。这彭党核心人物彭莹玉,才是阻挡主公夺取更多权力的真正拦路石。此人一日不除,主公恐怕很难得到升迁啊!”
陈友谅听后,心中更加郁闷了,他看着高建道:“我陈友谅可有得罪彭莹玉半分?”
高建略作思索,才回道:“主公,如此天完朝政,基本上由彭党把持着,那徐寿辉不过是彭党扶持的傀儡而已。依据属下猜测,或许彭党的人存了打压的心思。毕竟,天完各部重要的位置就那些,而主公表现得愈加突出,这就会触动彭党的利益。主公试着想一想,主公立功越是大,那么,他们就要把重要的位置让出来一个,这彭党肯定不愿意。而且,他们还可能会找理由压一压主公。”
陈友谅沉默了,他心里已经认同了高建的猜测。
天完政权设置统军元帅府、中书省、枢密院以及中央六部(吏、户、礼、兵、刑、工等军政机构,这些几乎全都被彭党的人把持着。
而他的上司倪文俊能够担任元帅府元帅,也是彭党的人给起义军上下人看的,表明他们很公正,二来是他的上司倪文俊在打仗方面,确实很厉害,目前天完政权的地盘,有许多都是倪文俊打下来的。
前几日徐寿辉对于他提出的效仿泗州军创立《天完日报》,而获得一番申饬,往深处想,背后有彭党的影子。
这点,他这几日已经想明白了,只是还抱着一丝怀疑。
现在,经过高建这么一提,陈友谅心中却再也没有怀疑了。
陈友仁怒道:“大哥,这个彭党着实可恨,依小弟看,那个坐在皇帝位置的徐寿辉,也是一个草包。”
可不是嘛,这徐寿辉虽然名义上为皇帝,其实跟被架空的傀儡差不多。
陈友谅心中也觉得这徐寿辉就是个草包,他想着自己的上司倪文俊心中估计也有了其他的想法,不然前两日跟他说会在将汉阳打下来后,将徐寿辉迎入汉阳。
从彭党手中想要将徐寿辉迎入汉阳,这难度不小。
陈友谅也想知道,这倪文俊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做到?
在他看来,除非这个彭党的核心人物没了,不然这彭党在天完政权内依然地位稳固。
等等,对啊,只要这个彭党的核心人物彭莹玉没了,那么,到时候拉拢一批彭党的人,再狠斗一批彭党的人,不就将权力给夺了过来吗?
莫非自己的上司倪文俊打的是这个主意?
陈友谅忽然想起自己上司的心黑手狠,暗想很有可能会发生。
陈友谅想到这里,目光骤然间大亮。
他预感到接下来这天完政权的争权夺势愈演愈烈,若是处在局中,恐怕会越陷越深,一个弄不好,就会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他想着,自己必须要避开这个漩涡,然后作壁上观,并趁机谋利才是。
打定主意后,陈友谅嘴角露出一丝笑纹,目光有些阴冷。
“等这次汉阳拿下后,我会向倪文俊请命回沔阳。”陈友谅不是一个犹豫的人,而是一个非常果断的人,想到的事情给出了坚定的决定,语气中不容一丝质疑。
在场众人,纷纷眉头一皱。
陈友当望着陈友谅说道:“大哥,好端端地,怎么想着要回沔阳了。我们只有留在这里,才有机会获取更多的权势啊。”
高建皱着眉头,目光瞥向陈友谅,若有所思。
陈友谅看着在场众人,目光中充满了温和,有这些生死兄弟,他迟早能够走到泗州军程德的那个地位。
对于陈友当的疑惑,陈友谅觉得有必要和大家说清楚,以免大家有什么抵触情绪。
于是,陈友谅看着在场众人说道:“这天完政权接下来恐怕会不平静,一个弄不好,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留在这里,并且死无葬身之地。依我们现在的处境和地位,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进来。还不如外出避一避,同时在沔阳那里趁机壮大一下我们的势力,为以后谋取更大的权势而做准备。毕竟,我们的根基都还在沔阳那里。”
陈友谅的话,在众人心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纷纷面色骇然地看向陈友谅。
对于陈友谅的话,他们历来是相信的,也知道陈友谅足智多谋,是以对陈友谅很信服。
所以,众人都在心中觉得陈友谅有这般说法,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是陈友谅提前觉察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众人都沉默在那里。
陈友谅忽然看着张定边说道:“我们当初跟随倪文俊后,在沔阳那里,还有我们多少人?”
张定边没有丝毫犹豫,对上了陈友谅的目光,直接回道:“应该还有一千二百人左右。”
陈友谅眉头紧皱:“只有一千二百人?”
张定边见此,便继续道:“当初,我见大哥是想要跟随倪文俊做一番大事的,所以把能带的人都带过来了,那些留下的一千二百人,全都是我们的心腹,留下来保护我们弟兄们的家眷。”
陈友谅眉头舒缓了几分,望着张定边道:“当初带来的我记得有五千人吧?”
张定边回道:“五千一百三十一人。”
“现在呢?还有多少人?”陈友谅望着张定边问道。
“两千人左右。”张定边低着头答道。
“什么?怎么只有这点人了?”陈友谅脸上难看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