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茂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也好,我现在就去给他们一个解释。”
罗茂整了整衣裳,转身朝着大帐里面走去。
罗茂一出现,顿时以章溢为首的十几人全都怒不可遏地看向罗茂,目光如刀。
“罗茂,你敢假传将军的命令,你这是以下犯上,我们要见将军!”宋瓒愤怒地看向罗茂说道。
罗茂平静地看向宋瓒,接着,又把目光一一落在其他人身上,平静地说道:“原本,我们都定好了要决洪泽湖的堤,水淹十五万元军。可谁知,将军竟然在昨夜取消了这种打算。你们也都知道,眼下我们泗州军摆脱困局,就不得不用这种水淹之计了吧?”
罗茂话音落,其他人都目露愕然。
“你说什么?将军昨夜取消了?”章溢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罗茂。
罗茂点点头:“这种大好的机会,怎么能就此放弃呢?所以我并不甘心。你们看,这是将军昨夜给我的命令。”
说着,罗茂便将手里拿着的文书递给了章溢。
章溢怔怔地接过时,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伸着脖子朝这份文书看去。
章溢打开文书后,众人都看了过去,众人心中纷纷暗赞程德的仁义。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泗州军的处境,该如何破局呢?
刘伯温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罗茂一眼。
罗茂望着众人看完后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凝重,便开口道:“作为军机处的军师祭酒,作为一个谋士,于我而言,这种大好机会,怎可错过?为了将军的宏图伟业,所以我昨夜假传了将军的命令,已经让汤和、耿再成前去决堤水淹元军去了。此刻,算算时间,那十五万元军已经被洪泽湖的水所淹了吧?”
“将军不同意的话,你怎么可能做到?你是不是在骗我们?”章溢质问罗茂道。
罗茂沉默了须臾,这才缓缓说道:“所以,我假戏真做了,将军被我下药了,他没过一会儿就晕倒了,然后我借着他的手,便写了另一份假的文书。”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罗茂,你疯了?”宋瓒指着罗茂大声道。
罗茂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宋瓒,抬起头望着大帐外,感叹道:“是啊,我已经疯了!不过,这结果不是好的吗?而且,对于如今的泗州军来说,处境已经逆转。泗州军的未来将是无比光明的!这是身为一个谋士最所期望的结局了。”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了罗茂,脸上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仿佛第一次才认识罗茂。
但他们心中还是存有一丝怀疑。
但很快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将他们心中的怀疑给消除了。
“你们可能在心中怀疑,这一切,不过是我和将军联合起来的一场戏吧?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并不是。昨夜我用药迷晕将军后,担心你们会前去见将军,便又假传命令,派罗二虎亲自来将你们看押起来。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见到将军。”罗茂高声道。
话音刚落,
突然,大帐外罗二虎闯了进来。
他握着手中锋利的长刀,指向罗茂,且目光凶狠地看向罗茂。
“将军如此信任你,你为何要这么做?”罗二虎冷冷地看向罗茂。
众人看到罗二虎似乎下一刻,就要一刀结果了罗茂,这一幕让他们神情大变。
罗二虎那种架势,真的不能再真,似乎毫不知情。
而罗二虎又是将军信任的人。
难道说,这罗茂刚才所说都是真的,一切都是他一人所为,将军毫不知情?
而将军真的已经取消了原先那种计策?
随即,他们又想到了罗茂递给章溢的那份文书。
他们心中已经开始相信了罗茂刚才所言。
同时,罗茂的所作所为,也让他们在心中有一丝钦佩。
换做他们,他们可不敢犯上。
此外,他们在想着,将军如果醒来的话,会如何处置罗茂呢?
罗茂面对罗二虎的指责,淡淡地回道:“作为将军的谋士,自然要为将军分忧。既然我拿了泗州军的俸禄,那么,就要为泗州军做些实事。如今泗州军的困境,还有将军的麻烦,一次决堤就能解决,何必舍近求远呢?将军仁义,作为属下,我不能看到百姓将来失去这么仁义的将军,说到底,我心中还是希望将来重建天下秩序那个人是将军。所以,为了这个目的,我甘愿做任何事情。”
罗二虎怔住了,他此刻心中极为复杂。
他收起了手中的长刀,漠漠地说道:“无论如何,你这一次欺上瞒下,更是多次假传将军的命令,还用药迷晕了将军,这些罪行,不是你这几句话就能掩饰过去的。我会带你去见将军,让将军定夺。”
听到罗二虎的话,罗茂沉默了。
不待他继续往下说,罗二虎便令亲兵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绑了罗茂。
章溢等人见此,则是面色复杂地看向罗茂。
罗茂没有做出什么反抗,口中只是平静地说道:“无论将军如何处罚我,我都会接受的。”
罗二虎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背转过身,冷声道:“带走!”
随后,罗二虎带人押着罗茂,往程德大帐走去。
这一路上,泗州军所有将士,纷纷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这军师祭酒犯了什么事,罗二虎竟然亲自来抓。
他们不自觉地便围了上来,想要问罗二虎缘由。
罗二虎见此,担心会发生营啸,连忙开口道:“罗茂昨夜假传将军命令,派人决了洪泽湖的堤,还用药迷晕了将军,更是假传将军命令让我昨夜寻一大帐,将军机处众位军师看守着。犯下此等大错,我正要拿他去见将军。你们都给我散开,做好各自职责,否则将军怪罪下来,你们都难逃惩罚。”
在场泗州军士兵,纷纷面面相觑。
心中更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军师祭酒竟然这么大胆,敢假传将军的命令,还用药迷晕了将军。
这些,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死罪!
没一会儿,众人纷纷各回原处驻守着。
但他们的心,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们都很好奇,军师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
章溢环顾在场众人一眼,愣愣地问道:“你们说,军师祭酒他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呢?难道真如他所说,是为了做好谋士的职责吗?”
众人沉默以对。
章溢也跟着沉默了。
他们忽然感到谋士的职责,在此刻,变得很沉重。
若是将来有一天,他们也会走上罗茂所走的道路吗?
答案是不可能。
他们没有罗茂那种胆子。
更不会像罗茂那样疯狂。
即便是真有益于泗州军的行动。
这些,他们做不到,也比不了。
所以,他们沉默了。
罗二虎带着罗茂迅速来到了程德大帐外。
看到刘重五守候在外面,罗二虎便问刘重五:“将军可有醒来?
刘重五摇了摇头。
同时,他疑惑地看向罗二虎:“姐夫,你怎么这么对待军师祭酒呢?”
罗二虎听到刘重五相问,便对他说:“或许,之前他是我们泗州军的军师祭酒,但待会儿见了将军后,还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刘重五听到罗二虎这么说,心神一凛。
暗暗猜测着,莫非是军师祭酒犯了什么大错?
就在此时。
原本正在熟睡中的程德,此刻醒了。
“帐外,是何人在喧哗?”程德不耐地问道。
大帐外罗二虎听到是程德的声音,便连忙道:“回禀将军,是我罗二虎。我”
程德直接打断罗二虎的话,“有事进来说,在外面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罗二虎不敢耽搁,给了刘重五一个眼神,示意他把守好这里后,便亲自带着被绑着的罗茂进入了大帐。
程德一看到罗二虎押着罗茂,顿时傻眼了。
罗茂暗中朝程德眨了下眼睛,程德便压住心中的疑惑,将目光转向罗二虎。
罗二虎躬身道:“将军,昨夜军师祭酒假传你的命令,派汤和、耿再成去决洪泽湖的堤水淹元军,之后,更是假传将军的命令,派我看押着军机处众位军师。他还在昨夜,向将军下药,迷晕了将军。这些事情,军师祭酒也已经承认了,如何处置军师祭酒,请将军定夺。”
程德目光望着罗茂,闪过几分疑惑。
罗茂没有什么表示。
程德沉默了。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件事,罗二虎你做的不错,这份功劳先记着。你先下去忙,这件事我会给泗州军全体将士一个交代的。”程德平静地说道。
罗二虎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躬身道:“是。”
看着罗二虎离去后,程德亲自将来罗茂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看着罗茂说道:“委屈你了。”
罗茂轻笑道:“只要将军信我就好,这些委屈,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程德沉默稍顷,这才道:“军师祭酒罗茂,数次假传本将军的命令,以下犯上,从即日起,免掉其吏部左书佐令、军机处军师祭酒一职。念在其过往劳苦功高的份上,加之其经天纬地之才,可堪大用,特补为将军府下谘议参军。另,若以后再有此事发生,则严惩不贷。他人不可效仿,否则必严惩不饶,望泗州军将士悉知。”
罗茂听完后,表情一怔,接着急忙向程德行礼道:“谘议参军罗茂,拜见将军!”
程德看到罗茂这番模样,笑道:“刚刚我所说的,你将它誊抄出来,待会儿我会派人在泗州军上下广而告之。”
罗茂没有丝毫磨蹭:“是。”
之后,罗茂很快地将程德刚刚所言,拟成了一份军令文书。
程德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同时,派人将章溢请来。
一会儿。
章溢来了后,当看到罗茂安然无事的样子时,不禁一怔。
程德直接对章溢说道:“章祭酒来了,这是我刚刚写好的命令文书,你负责在全军传达,就辛苦你了。”
说着,程德便将命令文书递到章溢手上。
章溢愣愣地接过,他翻开文书一看。
快速看完后,他心中忍不住对罗茂一阵羡慕。
他没想到,将军竟然对他如此宽宏大量,可见,将军平日对他多信任。
与此同时,他心里头总觉得这其中怪怪的。
但他也说不清究竟哪里怪。
告别程德后,章溢便连忙去传达程德的命令了。
章溢传达完程德的命令后,整个泗州军将士上下纷纷暗赞程德的宽宏大量、仁义无双。
就连那些新近整编的元军俘虏,此刻他们对于泗州军也多了一份认同感和归属感。
当然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被传了出去。
还有,随之而来的,便是泗州军上下众人,纷纷对罗茂的不待见。
对此,罗茂平静对待,但程德却总感觉对罗茂心中有愧。
他决定,今后要在其他方面多多对罗茂进行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