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看到眼前这些士人眼巴巴张望着的目光,又继续说道:“遵照征虏将军的意思,这重开科举一事,目前还不到时候。”
话音刚落,在场士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失望。
士人中有人出声道:“李主簿,您可知晓,征虏将军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重开科举吗?”
李善长听后,正颜道:“征虏将军虽未说,但我也猜到了几点。这第一点,便是治蝗一事,消耗了很多物力财力,而重开科举也需要消耗许多物力财力,如今已没有更多的物力和财力投入其中。”
众位士人一怔,继续屏息凝神,听着李善长的下文。
环顾众人一眼后,李善长又继续说道:“至于,这第二点嘛,便是外患。泗州治下,元军正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来攻,不得不考虑周全些,也就没有精力投入其中。”
众人听后,都觉得很有道理。
“那按李主簿这么说来,我们这些饱读诗书之人,岂不是遥遥无望了吗?”人群中一位士人激动地说道,其余人纷纷附和。
李善长看了此人一眼,面色不变,平静地抬手道:“安静,都听我说!”
众人纷纷看向李善长。
李善长从容道:“遥遥无望就有些夸大其词了,这科举重开一事,我相信肯定会在不久后就会举行的。诸位都是饱读诗书的学子,才高八斗,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我想,诸位也不在乎再等一等。如果科举重开,征虏将军肯定会在泗州治下各地,都贴告示告知诸位的。”
在场众人闻言都沉默了。
再闹的话,岂不是说他心虚,没有真本事?
望着眼前这一幕,李善长温和地说道:“当然,你们真想投征虏将军,不妨再等一日,等后日,你们都随我前往泗州。在泗州一边温习四书五经,一边等待征虏将军回归。待征虏将军回归时,我会将诸位引荐给征虏将军,至于最终能担任何种官职,便要倚靠诸位各自的本事了。”
众人一听,许多人心中一动。
李善长自然是将这些看在眼里,便趁势道:“想要留下的,都登记一下各自的信息。在后日辰时前,都到将军府府外等待,然后随我一起前往泗洲城。提醒诸位一句,过时不候,莫因其他事情,耽误了时辰。”
随后,李善长让人在将军府门口外,摆放了一个长桌。
上面摆放着很厚的一沓白纸,和一支毛笔,一个砚台。
而负责登记的人,此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负责登记的人,并不是别人。
而是李善长的亲信。
看着这些士人都排着队,依次登记了各自信息,李善长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不经意间,瞥向将军府办事房的方向,暗道:在你是麻烦,在我是机会。
一个爬上更高权势的机会。
李善长保持着微笑,就像是一座雕像,看着挨个登记的士人。
每一个登记信息的士人,看到李善长如此平易近人,纷纷在心中多了几分好感。
在他们看来,吕主簿一直没有出现,想必是不喜他们的吧!
当士人登记完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李善长勉励了一番众人后,便让他们离去。
收好这些登记的资料,李善长将它们抱着,往办公房走去。
这些人的名单,他想亲自过目几遍,多记下一些人。
这样,等这些人通过征虏将军的考察后,都能混个三分熟。
还可以收买人心。
他算是看出来了,泗州军文官体系,目前就他和吕不用两人官职最大。
也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他为首,一派以吕不用为首。
他用的人,都是自己的门生和亲朋好友。
而吕不用所用的人,据他所打听的消息,都是出自聋哑村。
如今看来,吕不用棋差一着,而他胜了一步。
一步胜,步步胜。
如今的吕不用,虽说才学高过他,他也自愧不如。
但也正因为他这种傲气,才让他钻了眼前的空子。
今后,吕不用只会输的次数越来越多。
念此,李善长信心十足,对未来前途的期待更多。
当李善长来到办公房后,发现办公房呈现的是一种诡异的沉默。
罗茂低头望着地面发呆,而吕不用却是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
望着这一幕,李善长没有理会,坐到自己办公的伏案旁,将登记资料往伏案上面一放。
“李主簿,我听说你新近又纳了两名小妾,晚上左拥右抱的,可真是羡煞旁人啊!”吕不用啧啧道。
李善长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可比不上吕主簿前几日醉倒勾栏,拥着花魁又是吹箫又是唱曲地持续一夜,佩服得紧啊!不过,这年轻人可要节制啊,可别还没到我这年纪,就精用过度,再也无缘享受其中的乐趣。”
吕不用瞪了李善长一眼,冷冷道:“此事,就不劳吕主簿关心了。”
罗茂很想离开眼前这个是非之地。
眼前这两人,无论是谁,都不好招惹。
都是老奸巨猾,各自手段层出不穷。
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着了其中一方的道。
索性,装死。
李善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情愉悦地翻看着刚刚士人登记的信息资料。
吕不用则是拿起一本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罗茂看到两人安静了,便直接向两人提出告辞,一溜烟似的朝着自己的住所而去。
夜风吹着竹影。
程德站在窗前,望着对面马秀英屋里黑暗一片,暗暗发呆。
今日陪马秀英聊了些家常,陪着她散散步,没想到天这么快就黑了下来。
可真不尽兴!
由于天黑,程德央求在这里住下,然后就被马秀英安排到现在住的屋里住下。
抬头望着无尽夜空,发现月光的碎片,从窗纸缝间洒落在地。
一抹淡淡的伤感油然而生。
月是故乡明。
可我的故乡,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