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洲城将军府议事大厅。
三人按位坐定,程德居上首。
罗茂起身行礼:“将军,学生罗茂,这位是学生的先生,先生名讳杨仲开!我家先生善书画,学富五车,士林中人皆有所闻。”
程德闻言大喜,“杨先生能来投靠我,本将军不吝高位待之。”
气质不凡,学富五车,妥妥的人才!
高位相待,才是挽留人才之正道。
更显得自己真诚和器重对方!
“只是——我家先生天生聋哑,不能听,不能言。”罗茂声音诚恳,目光坦诚。
什么?
程德面色一怔,心想:这种困境,都能学富五车,了不起!
可是杨仲开瞧见程德的面色,以为对他有所轻视,目光浮现一丝阴郁。
这么多年,这样的神色,见得太多了!
或许,待会儿,这位将军就要推脱,诸如聋哑之人不详云云。
本以为这位程将军,会与他人有所不同,却没想到,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下一刻,程德却直接站了起来,快步来到杨仲开面色,抓着他的双手,面露真诚与敬佩,“杨先生,在天生聋哑困境中,仍能学富五车,还善书画,实在让程某佩服得紧,我不如杨先生多矣!”
杨仲开看着程德面色不似作伪的样子,却是愣住了!
多少年了,想他不知被拒多少次!
却没想到此生竟能遇到如此赏识他的明主,苍天眷佑!
君择臣,臣亦则君!
士为知己者死,以报知遇之恩!
这是杨仲开如今心里的真实想法。
于是,杨仲开比划着一番手势,目光看向了罗茂。
程德看着一脸懵,也看向了罗茂。
罗茂笑着看向程德说道:“我家先生说,能投靠将军是他生平幸事,此生他所愿,惟助将军平定天下耳!”
程德回道:“我犹如汉高祖得子房,杨先生正是我的子房先生。”
杨仲开听了很开心,即便深知此话有抬高他的嫌疑。
但他大部分上不为自己,而是为自己投靠的人,有汉高祖之志而开心。
罗茂在一旁听着程德的话,心道:先生总算遇到明主了!
杨仲开让罗茂向程德借笔墨纸砚一用,程德当即让人取来自己书房的笔墨纸砚。
随即,杨仲开开始挥洒笔墨在纸张上。
见此,程德也没打扰他。
“将军,我家先生胸有韬略,此时应当是在为将军献言献策。”罗茂脸上笑道。
程德眼睛一亮,“好说,好说!罗先生,不如咱们聊一聊天下大事!就随便聊聊!”
罗茂正襟危坐,“固所愿也!”
“罗先生觉得刘福通领导的红巾军,能灭掉元朝吗?”程德面色温和。
罗茂沉思,须臾,才开口道:“不能,原因有三。”
程德盯着罗茂,等待下文。
“其一,辅幼主而无贰心,无帝王之野心。韩山童,刘福通首举义旗,讨伐暴元,建宋朝之社稷,复汉人之深仇,其功固不小也。但此人唯以扫灭胡虏为心,战愈多,而自己势力愈衰。”
程德闻言,慨叹道:“刘福通确实令人可敬,真大丈夫!我不如也!”
罗茂没接话,但心中却是暗赞程德光明磊落!
“你继续说!”程德回过神来,示意罗茂。
“其二,元廷依然强大。如今刘福通聚众数十万,声势浩大,但已成元廷眼中钉、肉中刺。虽然学生也痛恨元廷,但不可否认,元廷军事依然强大,而且元廷右丞相脱脱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能文能武,常人不能及。且据学生所知,脱脱手下还有很多能臣武将。如此一来,刘福通所统率的红巾军必遭元廷痛击!不过,这也是将军的机会!”
程德惊讶地看向罗茂,暗赞他的眼光。
“那这第三呢?”程德笑着道。
“其三,红巾军内人心不齐。虽然刘福通打下了许多地盘,但他们内部派系甚多,有许多红巾军首领私心甚重,暗中忙着争权夺利。一旦刘福通所统率的红巾军遭遇重创,则红巾军将会树倒猢狲散,必败!”
程德赞许地点了点头,或许刘福通是坚定的反元派,但其他的红巾军首领就不一定了。
在他记忆中,历史上刘福通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只是相关记载较少,仅存只言片语。
在程德看来,纯粹的人,是非常可敬可怕的!
如果是这种人的朋友,那么,就会非常安心,至少不用担心对方算计自己。
但若是这种人成了自己的敌人,那就是一场噩梦了!
现在,这刘福通已经成了元朝的噩梦了!
程德感到一种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