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何九四脸上的难色,程德安慰道:“这件事,你以后就不要掺和进去了。以前我们二十个弟兄起事,到如今,除了李三七、何三五,还有你之外,其他的弟兄,也太不成气了!如果他们不作奸犯科,我自然会让他们和他们家人富贵一生。可是,你也知道,他们都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是在打我脸吗?我连郭天叙犯了事都依法惩办了,为这事,郭家那边几乎与我将军府断绝了往来,只是苦了秀英,让她夹在其中难做。”
“我们二十个弟兄起事,一直走到现在,我对其他的那些弟兄也没抱多大期望,我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在关键的时候拖我的后腿,不犯一些糊涂事情,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发生过。只是,他们太让我失望了!”
程德说到此处时,脸色极为难看。
何九四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为那些弟兄们求情。
因为他知道,那些弟兄们所做的事情理亏,还犯了《泗州律法》所禁止的事情。
若是按照《泗州律法》来办,有些弟兄恐怕得以命抵命才行。
还有些,可能会流放或在大牢里度过余生。
“大哥,我没想到那些弟兄们,竟然会做出残害百姓的事情。他们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时候,我想到了他们曾经,和我们都是从百姓里混出来的,我就难以接受。权力,蒙蔽了那些弟兄们的双眼。”何九四眼眶有些通红。
程德看着何九四一副真情流露的模样,只是颓叹道:“何尝不是呢?这世上最要命的毒药,不是什么鹤顶红,也不是什么砒霜,而是权力啊!那些弟兄们,和我们都是元人眼里的贱民、士人眼中的泥腿子出来的。可是一旦尝到了权力的味道后,什么驱除胡虏、恢复中华都抛之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获得更多的美妾、田地、财货、权力。如果知道最终变成这样,那刚刚开始,他们还不如不起事呢?”
何九四陷入了沉思,俄顷,才开口说:“大哥,这种事情,我以为一定要在泗州军上下警醒。我担心军中有些人也有和那些弟兄们一样,渐渐地想的都是什么美妾、田地、财货、权力”
程德点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件事,我会让施耐庵那边想法子解决。当然,接下来的时间,我都会在军营待着,我要扭转这种不正之风。什么时候这种不正之风消失了,那么,就是我们攻打集庆路的最佳时机。我可不想在攻打集庆路期间,发生什么军营营啸与反水事件。”
“大哥,我想再仔细确认下,那些弟兄们,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从宽处理吗?”何九四的目光紧紧地看向程德。
程德望着何九四的眼神,坚定地说道:“他们手上都犯有人命案,违法必究,刑部那边根据《泗州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这道口子绝不能开,一旦开了,那么,我们泗州军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就是一个笑话了!”
“那会祸及家人吗?”何九四看向程德道。
程德略作一番思索,这才道:“此事不会祸及家人。但是,他们所贪的田地、财货,都要物归原主,若是原主已经死去,就归入户部。还有,他们的家人,我会派人监视起来,直到确认他们家人对我们泗州军没有什么报复之心,我才会撤去对他们的监视。”
何九四朝着程德躬身道:“多谢大哥仁厚!”
程德坦然受之,望着何九四道:“是刑部那边说要坐连了吗?”
何九四重重地点了点头。
程德对何九四说道:“法理不外乎人情,这条律法,我会派人和刑部那边的人沟通一下,让他们将此条修改掉。”
何九四心中大喜:“大哥仁义,泗州治下百姓之福!”
程德虚望了望何九四:“少搁在这儿拍我的马屁!什么时候返回泗洲城?”
何九四面露迟疑。
“有话就说,一副便秘的样子,给谁看呢?”程德瞪向何九四。
何九四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我能力留下来和大哥一起攻打集庆路吗?”
程德沉默了。
何九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程德身上没有移开。
良久。
程德才幽幽地说道:“你就先在我跟前当个偏将好了,亲兵就交给你带了。”
“遵令!”何九四笑着应道。
“记住了,打仗的时候,不要冲动。跟着大军一起行动!”程德叮嘱何九四道。
何九四心中升起一阵感动:“是,大哥!但无论如何,我何九四誓死保护大哥!”
程德欣慰地看着何九四:“你有这个心就足够了。现如今,当初一起起事的弟兄,也只剩下李三七、何三五,还有你了。我还希望等将来泗州军真正做到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时,你们这些弟兄都能跟着我一起享受一番富贵呢!我可不希望,到了那个时候,只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何九四咧嘴笑道:“只要我活着,我何九四一定跟着大哥走到最后。”
“嗯。暂且就聊到这儿,我去处理军务去了。我的亲兵营,你自己去和他们打交道。有我的命令在,他们不会有什么反对的。”
何九四轻点了下头。
见此,程德便离去,只留下何九四一人在原地。
何九四望着程德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大哥说的没错。想必,那些弟兄们也没理由怪罪我不肯求情。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