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辰很明显感觉到，小姨在想方设法的隔开他和表妹。这种不动声色的防备让邹辰难受也让他无力。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就是再不能跟一一说一句话，再不能和一一坐在一块儿，他甚至在客厅里看不到一一的拖鞋和衣服。

邹辰忽然明白，小姨再怎么疼他也比不上一一。洪艾果旁观了几天，心有不忍的找到了刘春霞。

“这是在做什么？再这么下去要伤了孩子的心了。”洪艾果说。

“我做什么了？”刘春霞睁着眼睛不承认，但脸上的倔强让洪艾果软了语气。

“辰辰多疼一一啊，他十岁的时候多想出去玩，因为你照应不过来留在家里帮忙看孩子。他也是哥孩子啊，买的零食都要想着一一。你这样下去，他们兄妹要生出隔阂。”

“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喜欢何子晗你忘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别管了。”刘春霞依旧坚持着。

邹辰这个暑假过得糟心无比，洪艾果为了修复兄妹俩的感情，特意找了个刘春霞不在的时候让俩人去小卖部买吃零食。

一路上，槐树叶子像那年邹辰和何子晗绝交时那样茂盛，地面依旧落满了嫩黄的花瓣。邹辰不忍踩在上面，一一这个小姑娘却很无所谓，把花瓣踩得乱七八糟。

“哥，你喜欢我吗？”小丫头的身高只到邹辰大腿旁。

“喜欢啊。”邹辰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妹妹。”

一一说：“那你能离开我家吗？”

“……”邹辰胸口一窒。

“你跟我不是一个姓，跟妈妈也不是一个姓，你为什么要住在我的家里？”小女孩天真的脸说着残忍的话，“那是我的爸爸妈妈，不是你的。不是吗？”

邹辰想说，我开学就住到学校里了，不会再住你家。但他只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一长大了，她开始意识到自己于这个家而言是个外人。以前他总觉得时间好长，但转眼间他就又要一个人了。

兄妹俩从小卖部回来，邹辰就告诉了洪艾果和刘春霞，他要搬回自己家。希望他们能帮忙看一下村里的那个院子，有没有漏雨的，有没有破门破窗的。

刘春霞看着邹辰，满怀歉疚。但她不敢，低下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她不能再让这么大的男孩子住在家里，哪怕他没做错什么。

“好。”小姨夫说：“我找人给你把院子抹上水泥。“

一个夏天，荒芜的小院被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三间瓦房都被重新铺了瓦片，屋子里和院子里抹了水泥地。尽管屋子全面翻新了，仍旧挡不住它的陈旧感。

邹辰看着自己的家对小姨夫说：“我以后会把钱还给你的，小姨夫。”

“我知道。”洪艾果脸上带笑，那笑容里也是轻松愉悦。

邹辰忽然明白，小姨夫其实也想自己搬出去的。他叹了口气，原来无论在谁那里，自己都不是第一选项。这样也好，他早该明白。

水泥干好后，邹辰就睡在了自己家。睡惯了楼房，睡惯了那逼仄的房间，忽然房子内外都安静，且房间很大，就让邹辰一时之间无法入眠。他想到了母亲刘春梅，想到了她在这间屋子里自杀。

邹辰忽然觉得很害怕，母亲毫无征兆的自尽，心里一定有怨气。她能抛下他去死，是不是对他这无用的儿子也有怨气？于是，邹辰想到小时候看得各种恐怖片，不觉吓得瑟瑟发抖。

“长这么大个儿有什么用？”邹辰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克制不住心底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