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风很大,心很冷,李密作梦也想不到高不凡会来得如此迅速,早知如此,他一定会早早就出手,配合王世充把卢升这支齐军消灭掉,可惜这世上是没后悔药吃的,如今,李密得为他的狭隘付出代价。
夜风扫过荒野,萧萧如同鬼哭,仓惶的魏军正慌不择路,忽然,身后的黑暗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罗士信的声音离远响起:“李密何在?罗士信欲借头颅一用。”
嗖嗖嗖嗖
弦响不断,黑暗中利箭破空,队伍最后的魏军纷纷中箭倒地,凄厉的惨叫声在黑暗的旷野上空不断回响,吓得其他魏军纷纷四散逃命。
李密哪里敢停下来应战,在这平坦的原野之上跟骑兵对阵,简直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一声不响,在王伯当等人的护卫之下往太行山方向急驰,最后连旗帜都掩藏起来。
李密一口气逃出了三四十里地,总算听不到身后的马蹄声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不敢举火,生恐暴露了位置,只借着暗澹的星光摸索前行。
然而,李密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左侧方向又传来了阵阵马蹄声,程咬金那把老牛声随着夜风遥遥送来:“李密休走,俺程咬金来也,速速下马受死!”
李密大吃一惊,莫非程咬金属狗的不成?乌灯瞎火的也能追上来?当下急急转变了方向,加速逃离,又一口气逃了三四十里,终于听不到马蹄声了,只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人困马乏,再也走不动了。
李密只得下令原地休息,此刻已经是凌晨时份了,乌天黑地的,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大家是又累又饿,又饿又冷,想生火取暖吧,又怕暴露目标,所以只能蜷缩一团,然后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所有人都冻成了狗,在寒冷的晨风瑟瑟发抖,李密穿得厚,再加上武功不弱,所以还顶得住,不过当他看到四周仅剩的数百人时,登时心凉了一大截,仿佛坠入了冰窖之中,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李密的麾下原本还有一万多人的,结果开始撤退时走散了一部份,接着又被程咬金和罗士信等人轮番追杀,又走散了一半,停下来休息时,又有大半人偷偷熘号了,于是乎便只剩下这么点儿了。
李密沉默良久,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道:“天命不在我,为之奈何,李密无能,连累诸位弟兄受难了,承蒙大家不弃,此时还肯留下来,李密打算前往关中投靠李唐,若有愿意的,可随李密一同前往,李密必尽力为弟兄们谋一个前程,若有不愿意的,现在可是自行离去,李密断然不会阻拦。”
在场的数百魏兵面面相觑,最后竟有三分之二的人选择离开,只有三分之一的人选择留下来,也就百来号人而已。
李密心中苦涩难当,对着王伯当道:“伯当,你呢?可要随我到关中归附李密?”
王伯当坚定地点头道:“当然,魏公去哪我就去那。”
李密感动地握住王伯当的手道:“好兄弟,从今之后,你我兄弟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离不弃,永不相叛。”
“当年要不是魏公接济,伯当一家早就饿死街头了,从那会起,伯当这条命就属于魏公的,即便魏公让伯当上刀山下油锅,伯当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王伯当红着眼康然道。
李密闻言更是感动,转身又对着留下来的人道:“承蒙诸位弟兄不离弃,李密这次便豁出去为大家讨一个好前程,出发,先到长平郡,再往关中去。”
当下,李密便率着百来号人往太行山麓行去。由于战马大多丢失了,要么就是累死了,包括李密本人的坐骑在内,所以王伯当把自己的座骑让给了李密,而他自己则步行追随。
正当李密等人转过一处山坳,斜地里闪出来一支骑兵拦住了去路,为首那名黄面大汉手持双锏,赫然正是秦琼秦叔宝。
李密面色微变,王伯当抽出双刀一步飙上前,厉声喝道:“秦琼,当年要不是魏公寻来名医替汝母治病,汝母早就命丧黄泉了,如今你竟然恩将仇报,要对魏公赶尽杀绝!”
秦琼皱眉道:“李密用花言巧语把某家老母骗来瓦岗,本就是居心不良,何来恩将仇报一说。”
李密也自知理亏,抽出腰刀澹道:“秦叔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要取李密的人头,凭本事来取便是。”
“好!”秦琼双锏一举,策马便冲上来,当头就是一锏。
李密侧身避过,反手就是一刀噼出,刀光灿若匹练,秦琼不敢怠慢,左手铜锏一架,刀锏相交,发出当的一声炸响。
李密的身手比王须拔只强不弱,而秦琼的身手估计跟王须拔差不多,不过如今李密瞎了一目,对视野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秦琼使的又是双锏,左一下右一下,倒是让李密有点颇于应付,所以两人打了十几个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这时,两人再次兵器相交,李密手中的腰刀抵受不住那轮番重击,当的一声折为两段,而李密的反应也是极快,断刀脱手射向秦琼的前胸,端的是又快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