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伦敦
一个慵懒的周五——秦雪到英国的第三周零两天。国内正是火伞高张,伦敦城已微有凉意。
北纬513度的夏日,阳光耀眼却不灼热。
一场猝不及防的阵雨后,她就忍不住想,会不会路过公园街角,雨过天晴的彩虹下,偶遇一个笑起来像阳光一般灿烂的男生。
16岁的少女,对人生的幻想都充斥着橘子气泡水的味道。《minemine》、《世界未末日》在耳机里循环播放着。
秦雪坐在长椅上,从面包上揪下碎屑喂鸽子。刚和妈妈通完电话,不敢多说什么,怕那头又是一顿抽噎。
当初是自己执意要出国的,从爸妈离婚时就隐约动了念头,想从事律师这个职业。自己研究了专业和学校,渐渐有了目标。
也许一个毫无责任感的父亲和一个善良却软弱的母亲,使她对人生最大的领悟就是,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教育设定目标---并为它们的实现而竭尽全力。
预科学校里,她幸运地遇到了毕生挚友—孟星悦。自己五岁就上小学了,所以孟星悦略长她一两岁,总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俩人也从各自的寄宿家庭搬出来,合租了一处离着学校虽远,但便宜又温馨的房子。
五点多,日色微落,
伦敦的月也已在天空眺望这人间。
晚上学校举办迎新party,孟星悦来例假了不想动,秦雪便自行前往。
九点多,看party接近尾声,她也先离场了。搭上最后一班地铁,赶回了城市的另一端。
到站下车,地铁口离着家并不近。每天她都会路过这条街,旁边是克拉芬公园。穿过三个街角,再转一条道,就到家了。
突然之间,她似乎听到脚步声。
秦雪绷紧了神经,脚下的步伐也加快速度。但下一秒,就有一双散发着酒气的大手将她的嘴紧紧捂住,腿脚发软,只感觉被人拖行着。
窒息和恐惧当头涌来。
硬生生被拖进了公园,等秦雪反应过来,借着街灯微弱的光,只能分辨出是一个黑人与一个白人。黑人一放开手,没来得及等她喊出声,直接就抓着她的头发摁在地上,两个巴掌左右猛地呼上去,秦雪几乎晕眩过去。
他们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嘴里嘟囔着。她试图挣扎,理智让她站起来,但是她一动,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巴掌,
脸火辣辣的,接着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noplease!no!help!”她的呼喊淹没在漆黑的夜色里。
身体被钳制着,四肢好像也不再听她使唤。鼻腔里的血回流到气管,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四肢百骸像冰冻了一样。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猛禽嘴里的猎物,即将被折断,撕碎,摧毁。
绝望到极点时,大脑已无法思考,只有本能般喊道,
“不要!不!”
“look,police!”一个声音传来。
黑人和白人都愣了一下。
只见一个高瘦的亚洲男生从夜色里走出来,她看不清面容,只听见他大喊了声
跑!快跑啊!
秦雪这一生从未有一刻像此时反应这般迅捷,她一直是有些迟缓的性子。
但那瞬间,她几乎从地上打挺起来,完全不顾自己只有半截衣服,赤身裸体,拼了命地向住所的方向跑去。
她听见后方传来的声音,她想回头看看那人还好吗,
但她不能,她也不敢…
她只能不断的奔跑,
夜色温柔又残酷,
世界静谧而荒芜。
一直到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鞋子掉了以后踩到了什么。
只有袭着夜色一路狂奔。
终于看见住所的时候,她整个人瘫了一样跪在地上。在意识丧失之前,脑海中闪现出那个男生的画面。
“他…会没事的吗?”
“他会…没事的吧。”
这是她来英国的第一年。
那一晚的事,除了孟星悦,再无人知晓。她无法指证任何人,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男生是否安好。
一切在自己的轨道上,仿佛什么事也未曾发生。—-除了那双血肉模糊的脚,和那个跑飞了的脚趾盖。
但细胞每分每秒都在辛勤修复着,很快,连这个脚趾都长好了。
身体已经不留任何痕迹了,秦雪也以为自己,已经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