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魏涛第一次见到对方，通过网络，通过电视，通过人群中不远不近距离的观察。

即便觉得松江只是新手村，他却未曾有过一次敢去小看新手村的村长，也从未觉得自己能够凌驾于新手村的规则之上。

规则，就是规则，不容违逆，不容触犯。

最理想状态，咱可以游离在左右，能够稍微谈判一下，拥有一些弹性的空间。

魏涛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连忙大步上前，微微躬身伸出双手，与贺书计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贺书计，您好。”

“魏总，名不虚传啊，我这经过，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看到了魏总这大手笔。”

花花轿子人抬人，看着形象方面并没有如何气势迫人的贺书计突然开口夸赞，还真就有一股子特殊的亲和力，让人下意识的想要跟他多多接触多多接近。

“贺书计，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魏总，我看你这全力在医院的工程下工夫，旁边的楼有什么想法？你是咱松江的能人，这栋楼我听说都十年了还没建成，你可得好好想一想，怎么能够再创造一个奇迹，不然我可就要被人说成是让咱们松江的知名企业家背锅喽。”

自嘲的一句话，到也显得坦坦荡荡，毫不掩饰的说出，让魏涛来接手烂尾楼工程，就是他的想法。

短暂的一点点激动，也是跟前任李书计接触过不止一次，现在面对贺书计，到也不至于紧张激动的行为言语略有失衡，魏涛看了一眼旁边的烂尾楼，摇摇头：“暂时还没想，想着先把眼前这里弄好，医院不能耽搁。”

“嗯，魏总是有心人。”

贺书计肯定的点点头，不是虚与委蛇，他也不需要跟自己治下的一个商人去虚与委蛇，是真的肯定魏涛的想法和做法，遂提议转一转，从医院，转到了烂尾楼，贺书计也将之前开会研究的几个方案，悉数告诉魏涛，希望他能够灵光一闪想出好的点子来，也将自己的态度完完全全的呈现出来——我是希望你带给我们惊喜，而不是非要拉你入坑或是如同外界传的那样对你个人有偏见。

我只是想要这座城市在我的治下变得更好，大家群策群力，所有人都应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物尽其用，人尽其用。

魏涛始终很澹然，也没有如同其他人跟贺书计见面之后的紧张忐忑和小心思的想要表现，即便是在烂尾楼这里，也是贺书计说的多，他说的少，只是几句表态的话语，看着有点假大空，但在他自信的表情加持下，给人一种他说到做到的感觉。

“没关系的，我看过整个楼的建筑图纸，如果银行方面能再给一段时间，我这里，不赚钱。这里是城市中心，街路对面就是商业街，附近有医院有商场有学校，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就做小型公寓，招商让人做投资，真卖不动了，我自己留着招租，提供给城市打工者居住，他们多数都是底层的售货员、销售员、实习的护士、小摊位的经营者，住在这里，环境好省了交通费，租金高一点，我想年轻人能够每天早上多睡半个小时，他都会很乐意的租这里，未来这公寓做长线投资，应该不愁卖。这是合租，这里也可以招租一些白领单独租一个公寓，我看这楼的内部举架了，上面一些层，可以做小型的loft……”

这个提议，不是没有，只是很快就被否决了，说不赚钱都是好的，一旦销售速度达不到疯抢，拖上几个月，光是银行利息就是不小的一笔钱，玩了半天最后赔钱，显然这样的方案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

做投资的公寓，面积小功能全，就算是毛坯，光是管道、线路的预留，都要多一倍不止，成本会再度提升。

做投资，价格不能太高，不然也没人拿它投资，可如果房价不能高出附近一些，开发商根本没有任何利润，缴纳一些银行利息，中间再出现一些这样那样的小问题，赔钱是必然的。

贺书计心中有数，却也没开口打消魏涛的积极性。

有人能够扛这件事，他心里很满意了，看魏涛这状态，也不像是玩虚的。从烂尾楼出来，医院这边工地已经如火如荼的忙了起来，有魏涛在，需要的各种设备，在错过晚高峰时间后，第一时间送到地方。

贺海涛贺书计在这里，消息不胫而走，当他们转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人，等在了工地搭起的帐篷处。

新任的捕快口一把手富守海也到了，瘦弱的身材，文质彬彬的气息，身上没有穿制服，给人感觉不像是这样一个部门的当家人。

“正好，你富守海来了，联系一下，让交警部门帮着协调一下交通，尽早让这边施工。”

贺海涛很清楚的看到，现在是人员全部到位，可一些需要大型车辆运送的设备和自身就是车辆的大型设备，却还没有到，使得很多工程没办法展开，闲着的人有点多。

看看，一辆辆运送工程材料的货车，从钢材到管材，人家安顺集团都这么给力了，我们不能落于人后。

“贺书计，尝尝我们度假村的菜怎么样，条件有限，咱就是盒饭标准了。”魏涛看到角落支起来的餐车，提议。

贺海涛表示同意：“好，今天就吃你魏总一顿，不过咱可说好了，我来了可不准变标准。”

魏涛很轻松的表示：“本来我还想着担心各位觉得我们安顺集团吃的太好，想着让厨师降低标准呢，既然贺书计发话了，那就按照原本的标准去做。”

轻松的状态，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既定印象在此时此刻散去了大半，就算是富守海这位贺海涛调过来的嫡系，一直对魏涛有一定的看法，此刻也得承认，这位魏总别看年轻，却是个做实事的人，短短几个小时，工地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江畔一号’那边工地停了一半的工。

活儿最终干成什么样暂且不提，这态度没得说，贺书计喜欢干实事的人，也难怪今天会留下来，只是……

作为绝对的嫡系，富守海是知道的，贺书计接到过来自燕京那边的电话，具体细节他不知道，能告诉他的，是这安顺集团得罪人了，合理合规范围内，我们要严苛一些。

等于是直接跟他说了，有人要收拾安顺集团，我们只要别太过份的直接，必须要帮忙做这件事。

那现在……

富守海最近其实拿到了魏涛的一些更为详细资料，毕竟他的前任可是曹海洋，很多事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人家又不是下去了，是高升了，享受正待遇的常务副职，那也算是自己的领导。

前段时间让富守海格外欣喜的是自己这里可能有突破，之前拿走湖心岛的经营权，魏涛一动未动，这出乎贺海涛和他的预料，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沉得住气吗？

后来发现，这位似乎跟江湖道还有一些联系，曾经在发家阶段，似乎也曾做过一些越界的事情。最有疑点的就是当初他拿到水果批发市场‘管理资格’这件事，当时可是好几个人锒铛入狱，还有一个管理者叫什么韩虎的，脚筋都被挑断了，这件事虽说最终连桉子都没立，富守海是让心腹亲自去‘笆篱子’里面见了那个叫做韩虎的老江湖。

对方尽管什么都没说，实际上该说的都说了，富守海也明白了，有些事不能较真，真的拿出来单独一两件事，那没什么杀伤力，反而会打草惊蛇，反而会有些越界迫使对方也做一些过界的事情。

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在可控范围，大家都不会抓着一些小问题去说事，那样你一样必须要做到完完全全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脏污点，对方也一定会有这个实力，在这方面去给你下绊子。

除非很多，零星的小事汇聚起来，数量变化也能形成结论质变，富守海正在这方面暗中有所动作，不敢随意的用人，也不敢随意就去试探，虽说专业方面他并不是从一线上来的，算是半路出家，可在体制内所需的手腕，他是驾轻就熟，人家在松江经营了这么久，现在依旧势力庞大，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如果不是有燕京那个电话，如果不是贺海涛眉宇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愁容，富守海发自内心是不想跟魏涛乃至他身后曹海洋这样的人为敌，来之前他看的是曹海洋，来到松江半个月，他便将曹海洋从忌惮的字典里暂时拿掉。

不是不忌惮了，而是连魏涛都摆不平呢，根本不要谈后面那一位。

不来不知道，来了设身处地的看一看才知道，这位魏总可不是一般人，短短几年时间经营这么大一摊子产业，关键是人家身上的光环太多了，就这些，别说富守海不能用那些小事情来找他麻烦，就算能用，估摸着人去了，还没等干什么呢，马上就会被各路电话给叫回来。

这个人，不是大善，就是大恶。

带着这样的评价，富守海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魏涛，看着他跟贺书计在一起谈笑风生，不禁有些感慨，如果有提前无根无据的盖棺论定假设机会，对方这不是妥妥的影视剧内大反派的模板吗？是那种在开始剧情里面只手遮天之辈，嚣张跋扈站在台前将坏事做尽，正义的使者要顶着巨大压力要扛着所有的问题，最终将其绳之以法，还要努力挖出这样一个人物背后的靠山，保护的伞。

大锅炖的红烧肉，猪肉的品质自不必说，五花三层居多，偶有一些肥肉摆在那，还是工人们的最爱，吃着香，解馋。

白肉血肠炖酸菜，跟红烧肉不冲突，很多工人都喜欢吃饭的时候，带点稀的泡点汤，这样吃起来更顺畅一些，也更香。

尖椒干豆腐。

木须肉。

酸辣土豆丝。

五个菜，以实惠管饱为主，矿泉水这类东西，随便喝随便拿。

工人们都是一个小铝盆，不限量，吃饱为止，基本上跟着安顺集团干过活儿的人都知道，如果有伙食饭，永远不用担心抢不到，或是担心第二次盛饭就没有好菜了这一说法。

可能偶尔有某个菜供不上吃的速度，但你请放心，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宁可剩一大堆，也不去估算吃多少差不多就不做了，即便是最后来的最后吃的，也一定是在足够菜量之中去盛。

有些事可以伪装，但有些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不是能装出来的。

工人们和魏总之间的关系，那不是装出来的，贺海涛看得真切，有不少老工人，尽管穿着干活儿的衣服，但看到魏涛了，一点也不紧张，有些不熟悉的会躲着走，这些跟着他一起干活儿的工人们，则都会很熟络的跟他打招呼。

很久未曾跟不太熟悉人在一起吃工作餐，以往贺海涛是追求速度的，工作餐咱就是低头吃东西，这不是聊天谈事的场合。今天他端上餐盘之后，先做姿态，低头吃东西，没有要聊天的意思。

结果对面的魏涛更没有那意思，且对面这一位，拿的还是类似工人的小铝盆，直接菜饭就打在一起，几道菜融合着，挥舞着快子，扒拉着吃。

吃的速度很快，也不说话，偶尔喝口水，中途又去打了一回饭菜，他这模样让贺海涛很是感觉有趣，待到看他吃完饭就站在餐车附近，接下来的画面更冲击着贺海涛对他的印象认知。

那些老工人，吃过饭的，赶紧凑过来，魏涛也是一盒一盒的拆开手中的华子，他可以拿别的烟，可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软华子那就算是他们对于高档香烟的认知标准。

拆烟根本无需拆开半边，直接整个开口区域全部拽开，一盒烟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没了。

大家都是先弄一支，点燃。

差不多附近没有等着的都抽上之后，祝喜春和陆江还在拆，魏涛拿着，示意身边的老工人：“来，老贾，别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