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尽快集结起来可以赶到岸边的只有不足一千人,他本来并不想立即杀奔过去。
见到王尚礼率马卒已经冲阵了,王定国见状便知道己部不冲都不行了,不然回去之后,八大王必定会恼火不已。
但两人的配合出现了致命失误,马卒与步卒相距远至一里地,冲阵时是彻底脱节的,等马卒战殁,步卒才摸上来,就跟添油战术一样了。
对此,王定国也没什么办法,究其原因,面对如此宽的防御地带,就用一千马卒与三千步卒来据守,怎么算都很困难。
再追加两倍于此的兵力的话,或许还有守住的把握,不然纵使换成是足智多谋的二将军张定国来指挥,估计也会一筹莫展。
王定国是不想接下这个倒霉的差事,若是洪贼大军南下,先遭殃的肯定是他的部曲,可谁让偷度樊城被官军水师发现了呢?
樊城是去不了了,就得在南岸固守,给负责攻城的部曲把门放哨,等天黑之后,再下水试试运气。
八大王也不想强攻城高池深的襄阳城,谁让混入城内的王尚礼被守军识破,入夜进攻的刘进忠死在城内,四将军张能奇又因此而负伤了。
既然偷袭巧取不行,义军就只能对此城发动正面强攻了,但愿可以尽快破城,王定国在心里不住地祈祷,他这道防线已经被官军给戳破了。
面对水师战舰的炮火阻击,王定国的步卒部曲根本就组织不起行之有效的进攻,每次义军士卒刚刚贴上去,就被铳弹打得抱头鼠窜。
如此循环三四次之后,见到靠近岸边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下两三百同伴的尸体,还有不少伤兵在其中呼喊与爬行,便无人再敢上前了。
那些被铳弹打死的家伙还算运气好的,而不少人都是缺胳膊少腿,开膛吐血之人也随处可见,算得上是惨象环生。
这种情况让四肢健全的家伙们看了都会心有余悸,自己过去便会落得同样的下场,故而任凭把总们如何大骂,大伙都不愿继续出战了。
困难是显而易见的,显得冲过水师战机的佛郎机射程,然后还要面对数千官军马卒的箭雨,最后能活几个人?
哪个傻子想先跑半里地,然后被官军的大刀给剁了?
王定国发现所部将士都被轰得畏敌怯战了,再行冲杀就不大可能成功了。
他们兵力不占优势,即使能偶冲过去,也打不赢对面的官军马卒,真就是白白送死。
而且从侥幸逃回来的马卒口中得知,王尚礼已然二次被俘,还要将此事立即禀明八大王才行。
擅放这些马卒冲杀到城下,王定国是不敢的。
但前去阻拦这些官军的马卒,王定国又做不到。
麾下三千多步卒,战殁不下两百人,受伤近千人,士气低落,斗志全无,这仗还如何打?
要说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也可以再将筹码悉数压上,拼死赌一次。
可是如今所部这点兵力根本就打不过对面水师与马卒的“水陆一体防御大阵”。
别人如何指挥不好说,反正王定国是暂时看不到任何翻盘的希望了。
在水师的贴身保护下,已经得知了攻城情况的罗岱便让部曲快速通过这一较为凶险的狭长地带,尽快抵达襄阳城下。
遣刘子安将抓获的王尚礼与受伤的兵士送进城内,自己率领主力从沿江的城西冲到城北,先行击退此地的贼军。
刘子安带着数百骑抵达护城河边,命牙将将罗岱的印信带到城门下,待守军辨认清楚之后,便顺利入城了。
“太守,末将刘子安奉总戎罗岱之命将贼将王尚礼押解入城,所部伤兵还望得到及时救治!”
刘子安见过襄阳知府王承曾,所以不会认错人,尤其是王尚礼这个价值万两的大礼包要亲自交给对方来签收。
“好好好!不知贵部前来驰援兵马几何?洪少保大军可是一并南下?”
王承曾见到援军抵达,便心神大定,有了援军的支应,他便可稳住军心了。
“启禀太守,总戎所部五千骑先行一步,洪少保已率数万兵马南下,随后便至!不知贼军攻城情况如何?为何末将在城西与城北均为见到攻城之状?”
刘子安不明白除开前去岸边拦截己部的敌人,他在来的路上再没见到一个贼兵,襄阳城这边却是炮声隆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刘将军有所不知,贼军主攻城东与城南,倒是没有向两外两向城墙发动进攻,之前攻势甚为猛烈,幸好我军众志成城,同仇敌忾,业已将其击退了。”
襄阳副将杨世恩是这里的守将,还亲自指挥了守城的战斗,便替知府王承曾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那末将便不多叨扰了,这便带着回执交予罗总戎,随之追杀残敌!”
刘子安此番进城在将王尚礼送来之后,是要拿到知府王承曾与守将杨世恩的联手签名回执的,还得在名字上面按手印,包括王尚礼的手印,这样才有效力。
事关一万两银子的归属,当然马虎不得,这也是洪少保之前宣布的太子下达的诸多规定之一,签名与手印相符,才能避免出现差池与别有用心之人的仿制。
拿到回执的刘子安自然是满心欢喜,这张纸就相当于万两银子的银票,罗岱拿着上报给洪少保便可以兑换到规定数额的赏银了。
“又是你?呵呵!别来无恙啊~!”
杨世恩薅住俘虏的脑袋,转过来一看,不禁哼笑了一声,原来是老熟人,没想到二次沦为了官军的俘虏,真是造化弄人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爷爷绝不贪生怕死!”
王尚礼倒是硬气得很,落到官军手里,他就没想着自己能有好下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初次被俘是混入城内却被守军识破,二次被俘是被刘子安那厮的荫招给坑了。
王尚礼不知道八大王还会不会用手头的俘虏来换取自己的性命了。
若是义军手里没了狗官作为筹码,那自己十成是要死在此城了。
他并非贪生怕死,只是觉得接连两次被俘,实在是太过窝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