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沧海老人不死,她自己终究意气难平,更害怕自己死后无人能够制他。所以,清微道人盘算了许多种场面,便是无论如何,以必杀沧海老人为最终目的的方案。
这个时候,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没有人看见,就在竹叶长剑刺入清微道人心口的时候,她的左手微不可查的动了一动。
一枚细小的银针——说是银针,其实也不是。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儿长的一点银光,带着“嘶一”的极为细小的一缕尖音,小到较之蚊鸣也相差无多,穿过满天竹叶,刺入了沧海老人的心口。
其实,在清微道人想来,自己虽然出其不意,而且这么短的距离,就如同自己躲不开沧海老人的长剑一般,沧海老人也万万逃不掉这一枚飞针!不过,考虑到对方也是不输于自己的绝世高手,这一枚银针多半瞒不过对方耳目,未必就能刺入心脏要害,要了对方性命。
也正因为如此,清微道人才在那枚小巧银针上,施加了见血封喉的剧毒!纵然沧海老人能够暂时压下毒素,却也必然束手束脚,一身功力根本不敢施展,决然逃不掉周云舒张芜荻这两个后辈的绝杀!
然而事情比清微道人想象中要容易得多!可能是因为自己从来不施展这些小手段,也可能是沧海老人对自己的恨意太深,一时忘形……总之,没有丝毫防备的,那枚银针,就这么穿过了沧海老人护体真气,进入了他的心脉!
等沧海老人有所察觉的时候,周云舒张芜荻长剑横空,杀机森森,已经席卷过来!
沧海老人原本恣意的笑容卡在脸上,才“哈哈”了两声,就感觉到了心脏的刺痛,毒素的蔓延!他内功早已已经到了一种极为高明的境界,纵然心脏被银针刺穿,又有剧毒蔓延,一时半会儿却还能维持着不死!
“贱人!”狠狠一掌拍在清微道人胸口,后者如同败絮一般横飞出去!做完这么一个动作,沧海老人便身子晃了晃,然而此时来自周、张二人的长剑已经袭了过来。
“要杀老夫,哪有那么容易!”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沧海老人怒吼着,须发散开,屈指连弹数下。只听得“叮叮”两声脆响,便已击中了两口长剑。沧海老人这几下力道非凡,一片流光四颤,竟使得两口口长剑忽悠悠为之疾荡不休。
沧海老人还要再接再厉,奈何毒气上涌,真气一时间提聚不起,竟是就这么栽倒下去,坐在了地上。这么一个意外,固然免去了周云舒张芜荻面临的来自沧海老人的决死反扑,却也让沧海老人避开了两口长剑“惊涛拍岸”般回卷过来的凌厉剑光!
下一刻,沧海老人已知自己今日终究还是栽了,断无生理,于是索性也就不再顾及自己的伤势,强提真气,就是死,也绝不让这两个小辈活!
第二剑落空,周云舒燕返长空,掌中剑如影随形,自上而下,紧随着沧海老人坠下的身子而来;张芜荻则是摇落满天流星,一时间星落如雨,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怀着决死之意,沧海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把长笛横握在手,划出排山倒海般的影子。他以笛作剑,不退不避,已然再一次迎了上去。
双方剑势都是排山倒海般猛烈!在这方寸天地间,竹叶萧萧,剑气横飞。双方猝然迎在了一块儿,想象中该是何等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响,带来飞沙走石般强烈的风暴。
然而情形却大非如此,这一下交击,偏偏无声无息,分明彼此兵刃竟然没有一次相互接触!那看起来凌厉无双,浩然莫名的一天的剑影,偏偏在双方精妙的剑术手段下交叉而过。
说是双方,其实只在周、张二人。诚然,他们必然是要诛杀沧海老人的,但要是为了诛杀此僚,就要与之博个同归于尽,那却不是他二人所愿意的。沧海老人如今分明强弩之末,何必急在一时?更何况,沧海老人之前与清微道人战斗时所表现出来的手段,周、张二人也不敢有丝毫轻忽大意,宁愿选择更为保险的套路。
沧海老人也是没有料到,这两个年轻人在这个时候还这么谨慎,丝毫不给自己机会同归于尽。感受着剧毒在不断地侵蚀自己经脉、躯壳、五脏六腑,沧海老人越发的急迫了。
长笛翻飞,沧海老人此时不敢提聚真气做那腾空之举,虽然坐在地上,却不意味着他此时就只能够坐以待毙了!
“呼——”凌厉的剑气,交错而过,却好似一天飞铲,将地面表皮泥沙大片削起,劈劈剥剥,散落满地。沧海老人剑势展开。在双方即将交臂而过的一霎间,霍地施出了杀着!
这一刻,周云舒反臂抡腕,长剑倒卷;张芜荻回身甩臂,平剑直穿。然而,沧海老人的剑势却是更为微妙。猛可里大片剑光,向着张芜荻齐头而落。奇光乍现中,沧海老人那一口出神入化的笛子,已经抵在了张芜荻的前心。
然而沧海老人也就能这样了!正当他要运使真气,贯穿张芜荻胸口的时候,周云舒的长剑已经划破了沧海老人的咽喉!沧海老人恰在这时毒气上涌,只觉得身上一冷,紧接着打了个哆嗦,随后眼前一阵发黑,便自不甘不愿地倒了下去。
“呵!老夫纵横一生,末了却做了二十年缩头乌龟。还没来得及伸展,这就要死了么?老夫不甘心啊……”怀着这个最后的念头,沧海老人的心神沉入黑暗,再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