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她和他的故事(2 / 2)

青鸟谈 如梦坠梦 12009 字 2023-05-24

可她要处理谷中事务,不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有次她一回来,看见他把自己辛辛苦苦养起来的一点肉又给折腾没了,而且染了风寒。

看着他一边咳嗽着,一边还继续围着他的桌案忙碌着什么。便大为生气,和他大闹了一场。

那日,气急败坏的她,伸手揪掉了石斛花的一节花茎,说他再这样不疼惜自己身体,她也不疼惜了。

还说成了精的石斛,生吃可以补他气血,要他当着她的面吃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和她翻脸,他怪她不该伤害自己,争吵了几句他就咳得撕心裂肺的蹲在地上,满脸通红的喘不上气来。

终是她舍不得了,将他扶去了书房的睡榻上。

可接下来的几日,她虽然会熬药照顾他,却整整三天没有和他多说过一句话。

僵持到最后,还是他和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自己不该对她发脾气的。还说自己以后吃食休息都听她的安排。

她负气的和他约定,不管她给他吃什么他都得吃下去,哪怕是毒药也得吃,他也欣然答应了。

自那日后,她只管他叫“小病娇”,他问过她是什么意思,她说是指他身体差。

她一直没有告诉他,她其实想喊他的是“小娇夫”的,是想说他是她悉心养着的傲娇小夫君来着。

后来,梅映雪就常常喂他吃一些助眠的药,偷偷延长了他的休息时间。

不过他还算守约,就算知道有问题,每次他还是会乖乖吃下去。

这四年间,他和她说过自己的家乡,说过自己的兄弟姐妹,说过皇帝,说过凤凰,甚至连他的子侄都会被他猜想编排一番。

他几乎把他所有不能和别人提及的事都说尽了。

只是他的描述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关于他自己未来的事,就像他是个没有将来的人一般。

渐渐的了解他全貌的梅映雪,也失去了最后和他摊牌,说明自己身份的机会。

她甚至想过,也许某日,自己会把他绑起来,藏到万毒谷去。但一想到他会怨恨自己,就放弃了。

当左丘曜觉察到不对劲时,岳成嵱已经掌控了朝堂大半权力,成了名副其实的权臣,是个皇帝都无法摆布的存在。

这种慢慢渗透,又让人毫无觉察的行事作风,果然很符合岳成嵱的做派。

可岳成嵱成为权臣后,自己的日子过的反而更艰辛了,他日日粗茶淡饭,连里衣都是打了补丁再补丁的旧衣服。

他把自己当官的俸禄,都拿去救济其他需要救济的灾民去了,家中一众开销用度都是靠着岳成启,时不时差人带给他的银两过活的。

偌大个宅子,家丁只有五人,其中两个还是自小就陪伴他的书童阿牧和老管家王伯。

府邸也只用起了前面小半片,三分之二的宅子都被他隔了出去,给灾民住了。

而他自己更是除了上朝,几乎从不外出,日日挑灯夜读各种治理书记,最近他在规划着各地农田灌溉的水图。

沟渠纵横的各类水利图纸以及各地的地图,铺满了他的书案,地面也凌乱的散落着,翻开的各种灌溉相关的器械的图册书籍。

昏黄的油灯,正发着它豆丁点大的火苗,他趴在那里拿着根细豪在一张地图上勾勾画画着,时不时停下来,翻看一下身边的其它图纸。

他最近越来越忙,越来越不关心她了。她记得以前他和她说过,他说这世界上,有些人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些人能够一心多用,并将事情一并做好。

可他却没有那种能力,他是个一心只能一用的人,倘诺有日他没有顾及到她,只忙于政事了,让她记得原谅他。

梅映雪躲在房梁上往下看到的便是这幅光景。

“切,小弱病娇又在熬自己身体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成个瞎子。”

“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也不顾着自己的身体,住的四面漏风,吃的又那么素,穿的也破破烂烂的,干嘛那么苛待自己,看看才一个月不见,又瘦了一圈,那么拼命干嘛?你那么努力也没见皇帝奖励过你什么啊!白费劲。”

“啧啧,不过你这白白嫩嫩的书生模样,还是蛮合我胃口的,小徒弟家那个,虽然身材不错,不过常年练武打仗的,怎么养都养不出这副肤白貌美的模样,看着真养眼。”

说着便轻轻飞身而下,偷偷从他身后环抱住他的腰。哎!真的又瘦了,一只胳膊都可以围过来了。

“小病娇,该休息了。”

岳成嵱丝毫没有惊讶,只转头看着她,“你怎么又出来了?我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大工程。今天没时间陪你玩,你自己安安静静的在那里坐一会吧!”说着指向离他很远的一张椅子方向。

“要我离你远一点也行,你先亲我一下,再把我手上的药丸吃了,我就乖乖过去坐着。”

知道她难缠程度的岳成嵱,乖乖的吃了她给的药,并在她脸颊处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

“好了,你坐过去吧。”说着便拿着笔,低下头继续自己手上的勾勾画画起来,丝毫没有分一点眼神给她的意愿。

梅映雪却一点也不着急不生气,安静的绕着桌案走到他的正对面,弯腰用手肘抵着桌案,双手托腮的静静的抬着头看着他,心中默默数着二十个数字。

当二十落下时,她对面的小病娇,便向前软倒了过来。

梅映雪眼疾手快的握住他拿着笔的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口,飞身越过桌案,慢慢将他的身体放倒在椅子里。

这回可千万不能把他的心血毁了,要不又得像上次一样害他再熬几个通宵重新画了,那可就得不尝失了。

抽出他手中的笔,放于桌案上,将他桌子上的东西,按着他习惯性写在右下角的编号,收拾好堆叠起来。并把地上的资料也一并整理了。

等做好了这些后,便在他在书房卧榻上,拿了条薄被子盖到了他身上。自己则坐到了他对面的桌案上,伸手摸了摸他眼底浓重的黑眼圈。

“你多久没好好休息了?这些就比自己的身体更加重要吗?”

她又伸出食指隔着空气,一点一点的描画起了他的眉眼来,

“真奇怪,怎么就看不够呢?既不想把你做成日日跟着我的药人,好像那样就不是你了,可又不愿意就这样丢下你不再管了。”

“最近心里老在担心某日,你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就这样把自己累死在桌案边上了。你说,我怎么就突然放不下你这个小病娇了呢?”

戳了戳他的唇瓣,嘴角带笑的问他。

“说,是不是你偷偷趁我不注意,在我心里下了什么毒或是蛊虫?让我既不想伤害你又对你念念不忘的。”

续而又戳了戳他的唇瓣,故意做出横眉竖眼的姿态道。

“快说,你是何居心?”

“哎!~没反应的,真不好玩。”

“你说,为了让你好好休息,每次都让我非得给你下药,你倒是休息好了,我难得有空闲来找你,时间都被你这样白白浪费掉了,让我呆呆看着你睡觉,你说你以后怎么补偿我?”

第二日,岳成嵱醒来后,发现自己在椅子里睡着了,身上盖着自己的薄被,桌案上的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

便知道昨日,自己并没有做梦。时隔一个月,她又跑出来了。起身走到石斛盆栽旁,拿着一块手帕,认真仔细,又小心翼翼的擦拭过每片叶子,“怎么昨天又出来调皮捣蛋了?”

“过几天,等七公主和哥哥回来后,我可能要将你送到我的挚友那边去了。”

“你放心,他比我会养护花草,他院子里都是各种养的很好的名贵植物,也许以后我都照顾不了你了。”

“说好了,你别随便出来吓唬他,他是个老实人,会被你吓坏的,知道吗?”

“不知这次会不会安然渡过,如果没渡过的话,那现在我的时间有点不够用了,得尽快把水利图改好下发下去。小花妖,最近别再出来捣蛋了,知道吗?”

隔了几日,岳成嵱带着自己师傅最爱的卤猪脚,去看了看他。

“成嵱,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想过成家之事?我猜用不了多久你兄弟几人,就你还孤家寡人一个了。”

“你看为师的孙女如何?要不要考虑一下?”

“师傅,您说笑了,现在的我哪里还有娶妻生子的可能?那样做只会连累人家。这权力颠覆之后,是什么,你我都清楚。”

“哎!都怪我,当年我该拦着你的,你说就你的学识眼界,何苦入仕趟这浑水。”

“你应该留在书院继续用心专研的,难说用不了几年你就会成为当世大家,在学识和教识上有更大的作为。”

“你说当年我怎么就同意了你,为了报仇,而踏入朝堂了呢?”

“师傅,这都是命数吧,我逃不出去了。这次学生来看望师傅,希望师傅保重身体。还有就是这盒子里的这些手稿图纸,希望师傅能帮我找个能继续完成它的人。”

“成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把你的心血直接交托给我了?你怎么不做下去了?”

“老师,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最近几日总感觉身体不适,而且朝中事务比之之前更加繁忙了,我觉得大约不适合再继续描绘下去了,所以请老师代为保管。而且,过几日公主和哥哥要回来了。”

“学生拜别师傅。”说完,岳成嵱对自己的人生导师行了一个跪叩大礼,这是当年他初拜他为师时行的大礼。当成嵱做完这一切后,便离开了师傅的府邸。

而云渟书院的导师穆廉铮,是何等人物,这时怎会不明白,这是自己徒弟在和他做最后的告别啊。难道左丘曜当真如此心狠手辣,准备下手了?

成嵱啊,你既然知道这次成沐回来会如此凶险,为什么不劝他别回来,你又为什么不走啊?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是师傅最为得意的弟子啊!毁了,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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