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的御驾亲征,虽然顺利的拿回了失去的城池,但由于后续的仗,打的实在是有些难堪和失败。左丘曜带着自己的部队,班师回朝时,心中并不喜悦,甚至有些挫败感。
这场仗最后,在双方都没能讨到好处的情况下,在两国国界处,双方派出了自己的谈判官,心平气和的签了一份停战协议。这份协议的签订,也宣告了长达4年之久的武朝危机,就这样正式结束了。
此次战场回来后,却有俩人总是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其中一个是岳玘,她那日在军帐中,被那少年救下的几人连续盘问了半日,然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神一般的少年,是谁?哪里来的?她哪里说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她刻意隐瞒了求他救人等等事情后,最终,大家一致认定是皇帝洪福齐天,有天人相助而结束了此事。
只是后来几人均被左丘曜封了口,只说此事事关重大,不得宣扬。而戚曙天那边,也并没有传出关于那天战场上,突然出现的那犹如神迹般的事情,关于那位少年两边均是缄默的态度,这是开战以来第一次如此统一的状态,只是双方为何这样做,各自心里又打着怎样的盘算,就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
而另一个神思恍惚的人,却是左丘曜,他最近总是常常在批阅奏折的时候发呆走神,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每等喊醒转神后,均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在想什么,只是累了而已。这情形引起了近侍小太监的注意及担心,他偷偷把此事转告了太后。
太后担心坏了,当晚就带着太医院的崔老太医去了皇帝的寝殿。在太医查看后,表示左丘曜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思虑过重。松下一口气的太后,当晚和自己儿子触膝长谈了很久,终是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离开时,太后隐隐觉得自己儿子是喜欢上了某个女子,苦于求不得而才成了如今模样。
于是第二日,她便派人打听了一下,才从战场回朝的左丘曜,这出征的半年中到底接触过哪些姑娘。
当太后看着手中的探报,军中接触到的女子名字中,出现最多的是岳玘。想着大约是儿子喜欢上了人家,想娶其为皇后吧,看看身份地位的确有些勉强,但喜欢就娶呗,自己又不看重门第什么的,才不会去阻挠他的婚事。为了这个他不至于如此愁苦吧!会不会是自己搞错了?
待查到岳家祖训后,太后觉得,自己抓到重点了,岳家人均是一夫一妻的,大体自己那傻儿子,觉得给不了人家一生一世一对人,才会如此愁苦吧。太后决定帮自己儿子牵牵线,于是,就借着犒劳军中女眷的名义,在宫中办起了宴席。受邀人的名单中赫然就有岳玘,太后打算好好看看,这个迷得自己儿子神思恍惚的女将军。
待宴席开始后,太后看着眼前比一般女子高上许多,一脸英姿勃发的女子时,便深深的喜爱上了。自己父亲也是武将,可由于她自小身体羸弱不能习武,这可是她此生的遗憾。看着岳玘不自觉的,觉得如果自己习武后,就该是如此模样,瞬时像是弥补了当年的缺憾一般。而且岳玘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质,不同于闺阁女子的娇媚,是一种亲和力,看着就让人很是舒心。太后大为赞同此次左丘曜的眼光,这个儿媳妇自己要定了。
宴席过半后,一直不太适应宴会里推杯换盏气氛的岳玘,决定去门口透透气,就想着起身到厅外的映雪廊里去走走。起身时,她被边上站着身,准备给她敬酒的林家小姐,从领口处泼进了冬衣里一杯酒。岳玘拿着巾帕胡乱擦了擦,好在虽然里衣湿了,外衣却并不明显。
接受了林小姐的歉意后,披起披风的岳玘顺着映雪廊走到了一个荷花池边的平台上。不愧是皇家的庭院,在冬日一片萧瑟之中仍能觉出赏心悦目。
岳玘走近围栏旁,站在雪地里,看着眼前一片静谧的池面,她抬起双手,轻轻往手中哈了口热气,又轻轻抚了抚有点冰凉和潮湿的领口,突然摸到了自小一直被一根红绳穿过,挂在胸口的赤心白玉。把它摸出脖子,见到它也被酒水晕染到了。有些微失笑得岳玘,用指尖斯磨了一下玉石。
叹道:“哈!佩戴了你那么久,今日还是第一次让你也陪着我喝酒了吧!”
看着它,心中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亲,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了下来。
此时,只见红光一闪,岳玘的对面多了一个人,今天,他仍旧穿着红色衣服,只是头发用了一根毫无花纹装饰的简单白玉簪束了起来。泪眼朦胧的岳玘,只看见自己对面多出了个红衣少年模糊的身影。惊奇的她愣住的同时,打了一个哭嗝。
只见对面的少年伸手,用指腹轻轻抹去了岳玘眼中滑落的泪水。轻轻问道:“你怎么哭了?”
岳玘猛的扑进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继续哭了起来。岳玘不知自己怎么了,在经历了对他无数个日夜的担心、后悔和思念后,现如今只想抱着他好好哭上一场。在面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男子时,她只有信任和依赖。
似是想明白了为何她会哭泣一般,那人任由她抱着自己,伸手回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没事了,我没事了,我们都好好的。”
只不多时,岳玘只觉身前一空,他又消失了,呵,又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呢。岳玘自嘲的想着。缓缓转身看向池面,待擦干眼泪情绪稳定后,便回了宴会。
而此时,在岳玘没有注意到的回廊转角处,正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是无意间目睹了一切的左丘曜,他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惊喜,渐渐转到惊愕,直至如今的满脸的愤恨。
面前发生的这一切对于左丘曜而言好似很漫长,却其实仅仅只是瞬息而已。左丘曜很肯定,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那个人,便是那日救了自己的少年。虽然今日的他没有赤色双翼,他还是认出来了。
之前,左丘曜认定此生不能再寻到他,而感到很是伤心难过。那种失落,是他今生再也不像品尝的滋味。哪怕父皇丢给他那么大的烂摊子,和自己当时的绝望感受相比是绝然不同的感受。那是一种想拥有,并永远将之藏起来的强烈占有欲。左丘曜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可怕想法的。初见时的惊艳?还是思之如狂,而不自知的日日夜夜?哪怕明明知道他是男子,还是时时幻想他在自己身旁,陪伴自己的时刻?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左丘曜明白,只要在岳玘周围,总有再见他的那日。看着他重新突然消失后,左丘曜转身离开了回廊。左丘曜生平第一次为了得到某样事物,有了不择手段的疯狂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