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方视死如归地喝了一杯楚煜沏的茶，他想：他手里在办的、影响力最大的也就是京兆府尹冯建贪污的事，要是楚小首辅一会儿让他对冯建轻拿轻放，他该怎么办？人人皆知，冯建当年可是楚老首辅，也就是楚小首辅府的爷爷一手提拔上来的。也就是说，冯建是老首辅的人。

老首辅已致仕？呵呵，可首辅还姓楚啊！老首辅府的人不就是小首辅的人？

“你别担心！我不是来为冯建求情的！”楚煜说。

“啊？不是……那……”贺方欢喜了一下，忐忑地问，“那您是为了什么？”

楚煜直接开门见山：“你抓了咸鱼夫人的大管家蓝翠姑？”

贺方点头，又解释：“冯建的受贿账本上有的名字，都请到大理寺牢房喝茶了！当然，那个茶不是好茶！”

楚煜眨了眨眼，敲打贺方说：“咸鱼夫人曾向边疆官兵捐赠了很多药品和粮草，先帝对此也是肯定的。对有功者，咱们就算不奖励，也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贺方的头皮有些麻、但还是鼓足勇气说：“但是那个受贿账本上清清楚楚写着时间地点和东西多少，我朝律法，受贿之人也需……要根据受贿金额大小受罚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很低，很没有底气。贺方自己有些唾弃自己，明明他说的是事实啊！怎么这么气短？

楚煜递过去一本账本，“这上面记的是那些东西用来抵税款的。”

“哦？”贺方翻到已经折了的一页上，看到了楚煜说的抵税款那项，“这么说，我得赶紧回去查查京兆府尹的收税名册。”

楚煜摇头：“不用找！上面肯定没有这些东西！”

“啊？既然说是税款怎么就没有登记在册呢……”贺方“啊”了一声，“冯建自己贪了没入库！”

“既然你明白那肯定知道怎么做了，我就不多说了！”楚煜起身，“还有半壶茶，你若有兴致，可以在此喝完再走！我家中有夫人孩子需要照顾就先走了！”说完，楚煜推门离去。

贺方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推开门准备去追，可外面黑漆漆，哪里还有半丝人影？

他忍不住回到屋里，拿起茶壶晃了晃，确实还有半壶，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干而尽，然后再倒一杯……一边喝一边回忆他进门后自己和楚小首辅的对话，好像也没说什么怎么就成了他知道怎么做了？他该怎么做啊？

他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不对啊！现在是蓝翠姑和冯建各执一词，虽然刚才拿出的账本能证明蓝翠姑的清白，但，那是什么账本啊？咸鱼夫人的账本？总要分辨一下真伪吧？谁能分辨？咸鱼夫人肯定不行，行也未必会露面吧？那就得找那些能辨别是老账本还是做旧账本的人，但是账本呢？

还有，光一个账本，其实证据有些单薄！但楚小首辅亲自找他，算不算是给咸鱼夫人作保？那明天蓝翠姑要不要放？怎么放……

贺方一杯又一杯，直到喝完剩余的半壶茶，然后才开门下楼。

小厮石头在外面马车上等得都睡着了，贺方将他摇醒，石头看见他红彤彤的脸色：“公子，你跟首辅大人喝酒了？”

“没有！喝茶而已！”说着贺方爬上马车。

喝茶能把自己的脸喝得那么红？公子你说谎！你不知道自己一沾酒就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石头甩起马鞭，向家里奔去。

马车从偏门进入贺府，石头停好车却不见自家公子下车，掀开车帘一看：公子已经在马车里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呼！

空气中有淡淡的酒香味，石头撇了撇嘴：还说没喝酒？都睡得这么香了！

他弯腰进去，扛起自家公子朝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