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元年四月一日,王伦手中拿着张叔夜送来的公文冷笑不止,一旁的朱武皱眉道:“哥哥,这曾头市那是异族,素来不服王化,今日如此抵制我经略府的行文,其也在意料之中。”
王伦冷冷道:“意料之中不错,但是这张叔夜枉为能臣,面对土豪劣绅居然如此迁延不前,简直有辱朝廷,朱武,立刻给史文恭下令,命他陪着张叔夜前往曾头市清查田亩,不得有违。”王伦从桌上抽出一支令箭,看了看一旁跃跃欲试的史进,叹了口气道,“大郎,曾头市之事,你此次便置身事外吧。”
史进道:“哥哥,这是为何,莫非哥哥信不过小弟的本领?”
王伦道:“大郎的本领我自然信得过,只是到时候怕兄弟为难。”
史进拱手道:“哥哥,小弟自从跟了哥哥,只想为哥哥分忧,还请哥哥下令。”
王伦思忖片刻,开口道:“史进,你带陈达、杨春、祝龙三人,率一千骑兵前往助阵。”
史进闻言大喜,当即躬身领命,他身后的陈达等人也是兴奋不已,朱武写好台旨后,王伦签字用印,史进接过出衙点兵而去。
路上陈达笑道:“那曾家老狗简直不知死活,居然敢和相公对抗,他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史进叹道:“井底之蛙太多,其实我们之前何尝不是目光短浅,如果不是朱武哥哥深谋远虑,让我等可以有幸追随哥哥,只怕我们的下场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陈达杨春频频点头,祝龙现在和经略府的众人也熟络了,不知道史进他们所言为何,便开口道:“三位哥哥,小弟追随相公日短,不知道相公到底是何脾气秉性?”
史进道:“哥哥为人谦和,胸襟广阔,志趣之高更不是我们可以揣度的,但是他对我们这些兄弟当真没得说,就凭现在哥哥身居经略相公高位,执掌三州军政,却对我们仍然以兄弟相称便可见一斑。你来的时间短,日后就明白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作奸犯科,无论什么性格脾气,哥哥都能宽容。你看酆泰为人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但是做哥哥的亲将一做就是几年。李云沉默寡言,不喜热闹更不会饮酒,哥哥依然大力简拔于他。祝龙兄弟,你是没见到东京那几个泼皮,过去天天浑浑噩噩,哥哥一样对他们如同兄弟,现在在东京已经是家喻户晓的球星了。据说那守门员唐牛,还得了一个什么鬼魅无影手的外号,在东京端的了得。”
祝龙对这些自然一无所知,不过军营里面足球赛一直都是正常的娱乐项目,祝龙刚好也司职守门员,闻言不禁大感兴趣,四人就如此说说笑笑的赶奔东昌府。
东昌府知府张叔夜最近很头疼,他也知道曾头市的脑袋不好剃,但没想到这么不好剃,自己派下去清查的吏员哭哭啼啼的和自己说,就算是丢了差事也不想去曾头市了,张叔夜也是愤恨不已,但是曾头市在这东昌府时间已久,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自己更有上万私兵,实在不好对付。
就在张叔夜头疼之时,外面有人来报,东昌府兵马统制史文恭求见。
张叔夜闻言连忙命人相请,不多时,史文恭带着史进走了进来:“张相公,小将此来,是因经略府有行文到了,特来与相公商讨。”一旁的史进上前将王伦的公文呈给张叔夜。
张叔夜打开一看便是一皱眉:“二位将军,此举恐怕不妥吧?曾头市又不是草寇反贼,大兵前往似乎不便。”
史文恭道:“张相公,经略相公有令,让我等陪同相公前往只是清查土地,又不是前去作战,有何不妥?更何况,在下是东昌府兵马都统制,在自己下辖之处练兵莫非也有违王法?相公总不能说那曾头市就是王法吧?”
张叔夜心中一沉,没想到这武夫口才如此了得,不知道那王伦是如何调教出来的。张叔夜见史文恭抬出了朝廷,也不好再说什么,值得点头道:“既然如此,请二位史将军回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前往曾头市。”
史文恭拱手道:“经略相公有命,小将不敢迁延,早已厉兵秣马,如相公无需准备,更没什么密信要送,还请即刻动身。”
张叔夜心中有气,这史文恭分明在暗示他和曾头市暗通款曲,自己堂堂国家忠臣,岂会和那曾头市勾结。王伦自然知道张叔夜和曾头市无染,但是这个人在这种事情上面过于拖沓,让王伦很不爽,故此才让史文恭敲打他一下。
当日,张叔夜和史文恭、滕戡,还有陈达、杨春、祝龙等人与一千五百铁骑直往曾头市而去。曾头市看守道口的庄丁见得头前不远奔来的大队官兵,早已回头往庄子里去禀报。张叔夜本想将兵马停下,然后派人入庄禀报,但史进道:“大宋的天下,如果让一个村寨做主,朝廷官兵反要在外候旨,那真不知道官兵到底是哪个朝廷的了。”说罢带队横冲直撞往庄子里去,张叔夜被挤兑的满面通红,但史进说的句句是理,也只好跟在后面。
曾弄此时已经得到了禀报,连忙出门查看,见到远远的一队官兵开来,为首的是两名银甲大将,后面跟着一个身穿官府的文官,连忙上前,对着那文官大声拜道:“不知哪位相公驾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张叔夜稳坐马上,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一身锦衣的老头,开口问道:“你可是曾家的家主?”
“老朽曾弄,正是这曾家的主人,敢问相公可是新任的东昌府知府张相公?”曾弄对于这附近州县的官员自然是熟悉的,逢年过节总会去拜访,他自然知道东昌府换了知府,本打算早早前去拜会,但是连续几次都吃了闭门羹,自己这次顶住了土地清查,看来知府张叔夜急了。
“本官乃东昌知府张叔夜,如今奉三州经略府之命,前来清查你曾家田亩,望你妥善配合,不得有误。”张叔夜对曾弄也有气,所以此时方才下马,开口便说正事。既然是来为难的,便不能好言好语。华夏自古就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打定主意为难,就要把别人的笑脸先止住,否则也就难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