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在做护理!”
“我们除了用膳和沐浴外,什么也没干!”
“这只是一场私密圈子的聚会,尊敬的‘花触女士’们,你们是不是查错地方了?”
“布谷鸟小姐,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贵妇人和少女们的情绪和反应,整体还算在正常范围之内。
有一些被突兀打搅的惊诧和不满,但毕竟贸然闯入的不是异性,而且,这片大陆的教会凌驾于王室之上,上流贵族们的种种特权在世俗管用,在教会面前多少还是会收敛一点。
“别废话了,都先上来。”诺玛·冈却是眼神冷冷扫视浴池各处。
范宁起初有些担忧,这位邃晓者是否会察觉到水下那异样的灵性波动。
不过暂时来看,冈的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那些泛着温润光泽的女性身体上。
“跟得很紧啊…起初在艺术档桉馆,是特巡厅的动作比我稍前一点,如今在别墅里又换作我比他们稍前一点”范宁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看来他们的确也察觉到了这场聚会可能有些问题,就是不知道他们所认为的问题,是出在之前聚餐阶段,还是在当下沐浴和护理阶段?……”
在几位女性神职人员的命令下,这些披着宽松浴袍的贵妇人和少女们,接二连三地走出花瓣池,在岸边手足无措地站成一排。
而范宁和其他服侍者一样,依旧茫然但老实地站在原地。
“花触之人”们收走了那些玫瑰色的精油瓶,然后用带着微微湿气的指尖,划过这些女宾客们的各处肌肤。
似乎是在检查或鉴别着什么。
诺玛·冈的目光总体在看着“花触之人”的动作。
但范宁觉得她偶尔在瞥向自己这边的方向。
或者说,是更远一点的,那片存在灵性波动的池水位置。
直觉告诉范宁,对方的动作也是下意识的“直觉”。
他立马作出一副水蒸气熏面进眼的样子,伸出左手的袖子揉起自己的脸来。
趁着这段时间,他双目阖上数秒,另一只手上攥着的那团粘稠红色油状液体,连同手腕上缠绕的非凡琴弦一起带入梦境、悄然消失。
再次睁开眼时,在自己的视角里,浴池瓷砖下的动静也随之偃旗息鼓。
诺玛·冈仍往自己这边方向看了几次,频率在逐渐变稀疏。
范宁似乎察觉到了对方有点疑惑。
起初是若有若无,不以为意,后来便不再关注这个方向了。
“确定是非凡琴弦引起的异动无疑,那些异质的色彩只有我这个持有人能见到,芮妮拉完全感觉不到,但邃晓者由于灵性直觉更强,会有些下意识地瞥见动作,如果这个女人感受到的时间久了,很可能会动心思过去查看一番……”
范宁依旧以茫然的神色,直勾勾看着岸上那排贵妇人和少女们。
“花触之人”触碰检查的动作在放缓,范宁总觉得,这些人好像没查出什么预期范围内的事情。
这时,外面也响起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其中一道男子的声音飘进了范宁耳朵,应该是那晚在大音乐厅酒吧和自己有点小摩擦的卡来斯蒂尼主教:
“做好取证,所有禁令清单里的动物种类和数量,都做好取证。”
取证?禁令?动物?……范宁感觉事情变得有些荒诞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旅途夜宴闲聊时,马赛内古曾透露过的“小道消息”:由于南国近年来物产的丰盈程度似乎有所下降,今年‘花礼节’的盛夏启幕后,教会或公国可能马上会颁布包括椰子蟹、缇雅木鸽等“赠礼”在内的一批禁止私人捕杀的保护清单。
就这么件事情?
难道刚刚“花触之人”是在感应她们吃下肚的食物分量不成?
“长官,她们涂抹的精油不是‘七重庇佑’。”有人在冈的旁边低声说了几句。
“瓶子收走,让她们穿好衣服先出去。”冈抛下一道声音后迈出门帘。
适才进入正题的沐浴享受以草率收尾。
十多分钟后,宽敞的会客厅内,各处沙发都坐满了人,旁边也站满了人。
在浴室内调查和在其他房间搜寻的两波教会人马会合,有人正俯身在桌上填着什么检查表一类的文件。
“诸位,我想还是需要一个解释。”
芮妮拉轻言细语地开口,但内容并不全然温和。
“解释就是,禁令已经写得很明确,而且,级别是经圣者‘伈佊’感应知会的‘深红手迹’。”卡来斯蒂尼主教的语气很平静。
“什么?”“最高等级!?”
芮妮拉眉头皱了起来。
“伈佊”范宁也在思索。
圣者“伈佊”是芳卉圣殿官方意义上的“使徒”。
相比于教会首脑、大主教菲尔茨这种时常抛头露面的公众人物,圣者“伈佊”被认为是直接祀奉于“芳卉诗人”的存在,这种半神话级别的存在,寻常神职人员或信众连其形象都无法得见。
就和神圣骄阳教会的“沐光明者”,或现今学派势力的“顾问”一样,其实力高过“主教”也高过“导师”,处在完整的执序者级别。
这些家族爵位甚高、表情隐有不耐的贵妇和少女们,虽然不清楚这么深层次的秘密,但脸色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特巡厅外调员马赛内古提前就知道的事情……她们作为王公贵族肯定也同样耳闻:有一批赠礼清单被列入了禁捕禁食令,但她们也的确没放在心上,依旧参与了这场由亲王千金布谷鸟小姐所组织发起的口福宴乐。
贵族身份本就意味着特权,寻常人不得进食之物,不代表她们就不行。
但这回事情怎么弄得如此认真?
能得到“伈佊”感应准予的“深红手迹”,是各种意义上的“一号文件”!平均下来每年新签发的,保底惯例只有一次,即桂冠诗人的认定,就连名歌手的胜选也不过只需要大主教签署的“橙色手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