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是一扇白色的金属门,是那种圆角的气密门,门后有明媚的白光从门上的小窗处照射出来。那个遍布白光的的屋子四壁都是白墙,墙上走着各种管线,还有各种大型器械。
身穿白大褂的人在这些大型器械之中来来往往,戴着白帽白口罩塑胶手套,完完全全的医生打扮,但是这里可不是什么医院,严格来说应该是武器保管室之类的东西,只不过这个武器是个活着的人,而那个北美最强的王牌此时就在与他们仅有一墙之隔的屋子内。
监控器将拍摄到的画面传输到这个仅有一墙之隔的屋子中,那是一个巨大的浴缸,水面上堆满了肥皂泡沫,泡沫反射着五彩的光芒。明媚女孩坐在浴缸里,哼着不知名的歌,她整个身体都埋在泡沫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小黄鸭在她的脑袋边飘来飘去。
明明是美人入浴,但整体的画面却没有那种什么旖旎妖媚的感觉,反而透露着一股萌萌哒的感觉,任何人看到这服画面的第一反应心中想来只会浮现出一句话——可爱死我了!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那个女孩只有脑袋露在水面上的原因,她的身体都被那些泡沫给遮住了,顶多只能看到一点点曼妙的轮廓。
不过这样的画面给这个房间内的白大褂们看显然有点暴殄天物了,他们看向监控屏的时候,目光之中闪烁着的只有冰冷与平静,仿佛他们看到的只是一截枯骨罢了……明明这些人中没有一个秃头,却已经到达了佛家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红颜枯骨的境界。
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都是什么虔诚的佛教徒,如果仔细观察他们眼睛的话,不难发现,那所谓的冰冷只是掩饰罢了,深藏在那平静之下的,是恐惧,也只有恐惧。
没有人能够在身边住着一个可以轻易毁灭整个纽约的怪物时还能有什么旖旎心思,更别说那个怪物本身还极不稳定,随时都可能暴走,到那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这些负责”武器保养”的人,就好比笼子中的猛虎出闸的第一件事就是咬死饲养员一样。
没错,对于家族而言,被唤为洛娜·丹恩的女孩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家主之一,而是家族关在笼子中的最强猛兽罢了,时刻都会有两个组的研究人员负责监控她的精神状态与血统稳定程度,避免这头猛虎反噬她的主人,这些研究人员都是医学与心理学领域的专家。
只有家族需要执剑人去摧毁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将她释放出去,摧毁目标后立刻便会回收,并且还会视情况打上一针镇静剂与血统稳定血清。她之所以能当上家主只是因为如今的丹恩家族就只有她一人罢了,家族议会中,她的那一票便是属于阿比奥顿的,更早一点的时候则属于波旁族长。
而此时此刻,这些饲养员们都感觉压力山大。他们刚刚接到通知,家族大厦内侵入了一个十分强大的敌人,家族需要执剑人去对付那个入侵者,前任大家长波旁族长正在前往这里的路上,只有他与阿比奥顿才能请得动执剑人,而他们这些研究人员的任务就是检查执剑人的精神状态与血统稳定,必要情况下会给她注射一管血清,免得一会入侵者没千掉,她先暴走把大厦拆掉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现任大家长刚刚与她打了一会游戏的缘故,洛娜如今心情并不坏,她悠悠哉哉泡着澡逗弄着小鸭子,精神状态好得出奇,完全没有一个怪物应该有的样子,只是与哥哥一起玩了玩游戏便会很开心,容易满足的程度像是一个还没上高中的小女孩。
就在此时,有脚步声从通道那边传来,医疗组长脸上露出了如释负重的表情,从时间上来说应该是前任大家长波旁先生过来了,他快步朝着气闭门走去,输入密码,打开了门,同时整理语言准备汇报情况。
但是,当大门缓缓打开时,医疗组长在却看到来者的时候瞪大了双眼,那惊骇的表情像是看到了深渊的恶鬼,他下意识便想要再将门合上,但是在此之前,狰狞的利爪从门那边伸入,那如同刀锋般锐利的长爪刺穿了他的咽喉,随后,一整只手臂从门那边伸入,直接将医疗组长的脑袋摘了下来。
喷涌的鲜血如同涌泉般冲天而起,直接将门口那一片全部染成了红色,无头的尸体无力到底,发出沉闷的声响。
距离门口较近的医疗人员发出尖叫声,他看到了那个杀人者的真面目,那是一头人身蛇尾的怪物,异化的身体魁伟得像是巨人一般,铁青色的身体上遍布着虬结的肌肉,如同钢铁打造的一般,它长着瀑布般的黑长发,长发不断地往下滴水。一张惨白的人脸从长发中凸品出来,巨大的嘴裂中露出尖利的长牙,末端分岔的舌头像是小红蛇那样颤动。
它将医疗组长的头颅举到自己头顶,然后扬起头张开了大嘴,任那鲜血撒入自己口中,像是沙漠中干渴的旅人尽情痛饮着甘霖,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不少血液滴在它那惨白的脸上,如同滴落在白纸上一般,格外瘆人,那副痛饮人血的样子,比圣经中描写的地狱恶鬼还要狰狞数分。
待医疗组长头颜中的鲜血流尽之后,它方才意犹末尽地扭头看向了屋内的其他人,此时那些医疗专家,研究人员们纷纷被面前的一幕吓得瘫倒在地,裤子上湿了一片,无论他们在外面是多么富有盛名的专家教授,在面临这纯粹而又残忍的猎杀之时,却又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蜷缩在角落里无助地看着死亡的缓缓逼近,甚至都没有发出悲鸣的勇气。
有个年轻的研究员抓起了放置在一边的手术刀,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冲上去,握刀的手颤抖得如同筛糠,牙齿打颤。屋内的研究员大多是没有能力的学者,签订了保密协议后被北美家族高薪请来工作,成为家族的内部人员,唯一掌握诡秘的调查员便是那个医疗组长,但是他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半个房间,杀人的那个死侍蟒蛇般的长尾还拖在他的血泊里。
下一刻,似乎是对于医疗组长提供的血量尚不满足,那个死侍朝着屋内的众人扑去,化作索命的死神,将屋内的人们屠戮一空。
与此同时。
电梯门缓缓合上,就在它完全闭合的那一瞬间,显示楼层的屏幕忽然熄灭了。
伊凡与基里尔同时戒备起来,伊凡下意识伸手抓向自己的剑柄,虽然他将他的剑交给了马克西姆,不过他在溜出战圈之前从某个昏迷的调查员身上顺走了他的佩刀,基里尔则掏出了他那标志性的沙漠之鹰。
两人装作执行局成员逃离二十层之后一路摸索,摸到了某个挤满大书架的房问中,一排排直通屋顶的大书架将这层楼的空间分隔开来,书架上立着装订成册的文件,外面包着素白色的皮壳。
这里的布局让基里尔联想到苏维埃那座百年历史的图书馆,里面陈列着历代研究者手写的原稿,也是装订成册外加牛皮护套。料想这里应该是北美家族的图书馆或者档案馆。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马克西姆此时便在他们这个图书馆的外面走廊之中与蜂拥而来的北美精英刀剑相交,只是这个图书馆与外面走廊中间的墙壁隔音效果太好,所以他们彼此都没有发觉对方的存在。
在这个巨大的图书馆中转了一圈之后,两人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个货运电梯,心想反正也不知道该往哪走,走到那算哪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就一起上了电梯。
然后,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所有楼层按键全都失效,门上方亮起红色的“神道”二字。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被北美家族所发现了,现在要将他们送进包围圈中,毕竟,所谓神道,其实和鬼道是一个意思,是通往坟墓的道路。
中国古人说,“墓前开道,建石柱以为标,谓之神道。”在古人看来,一旦踏上了通往大墓的那条道路,就走在了幽冥中,而现在他们两个被发现了,又被送上了神道………道路尽头会是什么?
“莫慌,”基里尔镇静道,“北美家族的主力军都被马克西姆拖住了,执行局的人应该被马克西姆处理得也剩不下多少,他们能拿出来对付我们的人手很有限,只要把来对付我们的人干掉,接下来能阻挡我们的人就没有了。”
贵公子的思维向来很简单直接,与莽夫思维有异曲同工之妙。
伊凡也点点头,抽出了刀,杀胚与贵公子达成共识。
电梯门打开,焚烧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漆黑中只有一条微微发亮的通道,通道两侧点着红色的杯蜡。通道上却空无一人,基里尔与伊凡对视一眼,稍微有些惊讶,他们还以为电梯门外等待他们的会是如同二十层时他们见到的一排黑洞洞的枪口,伊凡甚至都已经做好准备释放诡秘的准备了,但是现在两人却发现……没人设防?
莫非没有发现他们?
“如此说来,电梯内显示的那个神道应该就是设置成为这样的吧?”基里尔恍然大悟,“如果发现我们的话,应该不会出现任何预兆的,他会直接将我们送进包围圈然后锁死电梯,哪里会用那种奇怪的方式大张旗鼓地告诉我们我们暴露了呢?”
伊凡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刚刚陷入了惯性思维,下意识以为自己暴露了,现在看来,倒是虛惊一场了。北美若是真发现他们的话,应该会不动声色地派一群人把他们包围了,或者用电梯把他们送入包围圈,就像之前执行局做的那样,那里会有那种类似警兆之类的东西呢。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便将刀与枪收了起来,继续前进。顺着通道一路前行,两人惊讶地发觉自己到了一个类似佛寺的空间,通道从一座三四米高的朱门下经过,朱门上的青漆都斑驳了,露出暗红色的木原色。
这东西显然是历史悠久的古物,原本建造在风吹雨打的露天环境中,室内设计师把它拆卸之后搬进大厦里再按原样搭好。
黑暗中矗立着高大的木雕,木雕前悬挂着纱幕,隐约是金刚或者恶鬼的立像,身上缠着纸编的白绳。木质的肩辇上摆放着神龛,神龛中端坐着不知名的古神,肩辇上缠满手臂粗的紫色绳子,便如龙拱卫着神的御座。
伊凡与基里尔穿过一层又一层帷幕,直到一盏长明灯照亮了他们的眼睛。前方是一座高大的影壁,影壁通常修建在大门的前方,用于阻隔路人的视线,在堪舆学上说,也是找佳宅邸风水的风水墙。
影壁并不罕见,但如此高大的影壁却绝无仅有,它大约有四米高,直通楼顶,顶部鎏金,宽度超过十米。在这面巨型影壁上,画师大胆地运用铁锈红和靛蓝两种色彩作画,半人半蛇的巨人们彼此拥抱,长尾缠绕在一起。男性巨人威武狰狞,女性巨人端庄慈柔,神话中的诸种妖魔围绕着他们,巨人们的背后生出无数的手臂,持着不同的武器和妖魔战斗。
这是美到叫人泫然欲泣的作品,那倾世的怒火、倾世的暴力、倾世的死亡、倾世的妖艳在画师熔于一炉,最后呈现出的是倾世的悲哀。
伊凡从风衣里拿出照相机来。将那幅画拍了下来。
北美这些资本家花费了整整一层来安置这些东西,甚至还在电梯那搞了一出“神道”的玩意,显然这里的东西很重要。
基里尔一愣:“你从哪儿弄来的照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