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莫杰心中茫然地送宝儿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陪了她个把小时。见宝儿恹恹地神色憔悴,连饭都不想下去吃,他只好打电话让服务生送上来。
“好了,先吃饭吧。来,把脸擦一擦。”顾莫杰拿着热毛巾,给宝儿捂了一下脸,心疼地说,“过几天我就要回中国了,你要是再这样做事儿冒失、随随便便挺身而出扛事,我怎么放心你?”
“不会的,我后面就专心排mv出专辑了。下星期我就搬出山庄酒店,到工作室附近租的别墅住。身边都是工作人员,深居简出绝对不会出事的。”宝儿乖巧地认错,长叹了一声,“看来我还是不习惯离群索居的自由生活,身边跟的工作人员太少,就容易出事儿。以后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还是时时刻刻让工作人员围着吧。”
“私人独处的时间,只留给我么?”顾莫杰暗忖着宝儿的意思,心中有些感动,又不敢挑破这层隔膜。
餐点是起司焗甜意面,宝儿一言不发地拿着叉子猛烈地扒拉着。润滑的起司让她不至于在如此猛吃的状态下噎着。
顾莫杰也见过十几次宝儿吃面的样子了——那都是拿筷子慢慢地转呀转,把面卷到筷子上去,然后一边卷一边坐姿端庄地和人闲聊,卷够了之后才“跐溜~”地吃一口。
样子很淑女,吃面都不用低头,卷起多少吃多少。
而今天的样子,与往常完全不是同一画风。
她深深地把脸埋到盘子边缘,然后哗啦哗啦地把焗面往嘴里拨拉。意面的盘子比东亚国家的拉面汤碗要矮得多,所以宝儿吃面的时候,已经委屈得把下巴都搁在桌面上了。
“吃慢一点,小心噎着。”顾莫杰看不下去了,递给宝儿一杯饮料。他自己却不吃,只是心疼地看着对方。
“咕噜噜”一口,饮料就被喝干了,顾莫杰大吃一惊:到底是练歌练了十年的妹子,一口气竟有这么长……这肺活量,啧啧,和男人有得一拼了。
“嗝~”宝儿打了个酒嗝——确切地说,应该是饮料嗝——然后表情麻木了几秒钟,终于猛烈地痛哭了出来。
头深深陷在双肩之间,抓挠着自己被反复染发折磨得有些暗枯的头发,似乎可以看到肩胛骨格外高耸。
“呜呜呜……我不是卖国贼!我不是卖国贼!我只是交自己想交的朋友!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卖国贼!”
一边说着,宝儿一边掏出下午用来告警的手机——已经有些摔坏了——直挺挺地举到顾莫杰眼前,距离他的鼻子几乎只有数寸。
“我用的是三星的手机吖!真的是三星的吖!我也没有接你的手机广告代言,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冤枉我!呜呜呜……”
“哭吧,哭出来就好。是我不够理解你,我还以为你一直在为下午被扇了两耳光而这么闷闷不乐呢。不要理会这些人的偏见,他们只是做生意做不过别人,就把气撒到女人头上耍威风——这种人和把亡国之过归罪到妺喜妲己褒姒貂蝉身上的渣渣有什么区别?粉丝的眼睛是雪亮的,自然会知道你的清白。”
顾莫杰坐到宝儿身边,搂过她的身体,轻抚地拍着她的背,一边絮絮叨叨地安慰,好让她顺顺气,别刚吃了东西就猛哭伤了气管。
这姑娘,受到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牛一样地给公司开荒了这些年,结果还是每到一个新环境都要先受气,也是难为她了。
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顾莫杰怀里哭了一刻钟,宝儿的肺活量终于撑不住了,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她脸色一红,才想起刚才的姿势太暧昧,连忙坐回旁边的椅子上,强颜欢笑地逗趣:“不会觉得我太矫情、骗取你的同情吧?以你的身价,身边肯定少不了在你面前扮可怜的‘心机表’。”
顾莫杰无奈地捂脑门,觉得没法接话了:“想啥呢?你这人是不是有受迫害妄想症?干嘛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凭你我的交情,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刚才太失态了,有些拧不过来,随口胡说的。”宝儿愈发不好意思了,讪讪地自嘲打趣道,“其实吧,我承认我这人真有点儿受迫害妄想症,或者说有些自虐吧。想听听具体的故事么?”
“你想说,我就听咯。”
“有些话不喝酒说不出来呢,你肯陪我喝么。”
“行,今天陪你喝到醉为止——等我觉得快不行的时候,我就给小茹姐设闹钟,让她把我扛回去。”
“欧巴还是那样不欺暗室呢,其实我很放心你的,知道你就算在这儿趴一晚上,也不会干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