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刺客不是在内书房被发现踪迹的,但如今想来,没准正是那日种下的祸根,而且,他也是因为此事被夺了议政王的头衔,提起此事格外光火,胸中怒火就熊熊的烧了起来。再说了,那天晚上刺客被发现是侥幸,谁知道在那之前或者之后还有没有刺客潜入不被发现的?原本,他是绝对不信有刺客可以夜晚王府的,但是现在联系今事,回想旧事,他也没那么肯定了!
“贱人!原来那时,她就琢磨着算计本王了!”慕弘如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冲进皇宫中把古清华从龙椅上拉下来千刀万剐以泻心头之恨,却浑然不想想自己自一开始就已经在算计她的事实!
他幽深不见底的黑眸愈显几分黑沉,紧绷的脸没有一丝表情。有些东西在这一刻被做了决定。很好,既然人家那厢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动手,步步紧逼,他的步伐也必须加快才行!这口气,终究快要忍到头了!
冯士夫无声的瞥了他一眼,故作沉思道:“陛下的心意,老朽倒似有几分不解。”
“哦?请教先生详情!”慕弘如挑了挑眉。
“陛下既然派人自王爷内书房中窃取了要紧物件,即等于跟王爷正式翻脸,想以此打击王爷。按照王爷所言,今日朝堂之上她对范仕明的处决来看,似乎矛头直指王爷,要彻查此案,揪出幕后所有有所牵连人等,但是,为何又下旨地方年后方押送范仕明来都城?这不是有意给事情一个缓冲吗?”
慕弘如也是一呆,眼底生出了几许疑惑。冯士夫所言不错,年后才押送范仕明进京,离现在至少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要是稍微再拖一拖,还能再拖上一两个月。时间一长,就有了回转的余地,而且风头过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古清华一边派人夜探王府盗取先帝被害的物证,一边在朝堂上发雷霆之怒发落范仕明却又有意留下一线回转,这,却是为何?
“依先生之见……”慕弘如注视着冯士夫。
冯士夫微微仰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微闪的眼神望着慕弘如道:“陛下,她是在麻痹王爷。”
慕弘如目光一炯,粗浓的眉毛就高高一挑,一张国字脸异常的严肃,他向冯士夫抛过去一个充满疑虑的眼神。
“因为,她还没有准备好。”冯士夫淡淡吐出几个字。
慕弘如一呆,随即瞳孔中光亮大盛,闪烁似粼粼的鬼火湖光。
她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把握给予他致命一击,所以,她这是在麻痹他,让他误以为她有雷声大雨点小欲将事情压下去的意思,让他放松警惕,然后自己再暗中准备,待准备充分完毕之后,再来跟他重新算账!而她之所以同时派人盗取了他府中密物,则是暗含着警告,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一边退步示弱示好,一边暗含警告,双管齐下,她果然打的好主意!
慕弘如的脸色渐渐的阴沉下去,仿佛天边越聚越浓的阴云,压城欲催,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嘭!”的一下,慕弘如的拳头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红木书案上,拳头一阵泛红泛白,他却浑然感觉不到疼痛。
“这个贱人!竟敢如此算计老夫!”慕弘如双目燃着浓浓的烈火,将他的心神焚烧着,他咬牙切齿道:“老夫真是瞎了眼,抬举了一个白眼狼!”
慕弘如霍的转身,目光似剑瞪向冯士夫:“本王不能再等了!这口气,本王一天也不能再咽下去!”
“王爷何须跟一个小丫头置气,这般生气岂非趁了别人的意!”冯士夫干脆果断道:“王爷,依老朽看,除夕之夜,是一个好日。”
慕弘如瞟了他一眼,想了想,咬牙道:“好,就是除夕!今天除夕,本王要好好的送一份大礼给那贱人!”
古清华对范仕明的罪行做出裁决后,民怨也很快平息了下去,慕弘如保持沉默,在朝堂上面色一直淡淡的,既没有因此而跟古清华作对也没有因此对她讨好,只是守着自己的本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别人看到这样,自然也不敢再议论这件事,渐渐的,随着年关越来越近,大家都被这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所吸引,也就将此事更加淡忘了。
随着年关一天比一天近,慕弘如那边愈加紧锣密鼓起来。明面上其党羽一群却是滴水不漏,该禀奏的禀奏,该处置的处置,家里该置办年货的置办年货,甚至连来年的工作计划方针策略都提了好些向古清华提前备案打招呼。
一切的不正常,都被掩映在正常的表象之下。
除夕如期而至,照例这一日金吾不禁,四面城门大开,城中灯火辉煌,爆竹声声,街市上所有的店铺灯火通明,彩旗飘飘,油漆粉刷得崭新漂亮的店铺廊檐下挂着四角八角的彩绘宫灯,人们吃过晚饭,走出家门,汇聚成热闹的人群,在欢声笑语中欢度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