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慕弘如正在装病,为了装的更像一些,他出门时又特意在脸上涂了些药膏,此事看来,真正的面色倒遮掩了几分,不至于在人前失态。
跟所有人一样,他也没想到古清华会这么大胆,居然,竟敢——下这样的旨意。
这几天在府上,他跟冯士夫、廖钟等心腹商议了不知多少次,大家一致认为,陛下装病,就是为了找一个台阶下!王爷忧心,没准陛下更加忧心,大家暂时都不会有事,尽可放心!就连冯士夫,也是语气笃定,说古清华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撕破脸,还让他以退为进,托病在家,窥察动向。
他更加安了心。
不料,退是退了,恐怕再也进不得!她的动向也不必再窥察,因为一切已经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原先的安心有多笃定,现在的惊慌就有多严重。好比一个人,信心满满就要爬上山顶,却不料反而跌落下万丈深渊,这种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心理上的落差,能将人所有的理智混乱、所有的思绪惊扰。
慕弘如此刻,正是处于这种状态。他面无表情站在当中,只觉身发软,天旋地转,嗡嗡的声音如潮水将他包裹席卷,将他身心淹没。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像是处于幻境之中。
“陛下圣明,此乃万民之福!”理亲王见朝堂上似有大乱之像,心头一寒猛然回神,于是忙敛神肃容,出列率先向古清华跪了下去,伏地叩首。
“陛下圣明!”众人亦回神,忙不迭的一齐跪了下去,伏地叩首。
慕弘如亦随众,僵硬的膝盖努力向下弯曲,僵直的跪了下去,触地钻心的痛,“陛下,圣明!”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挤出低沉哑涩之音陌生得连他自己也不认识。
“众位爱卿平身!”古清华双目炯炯向下一扫,然后道:“已近年关,不便上路,暂且关押地方,待年后,再着送范仕明进都城!廖爱卿、李爱卿、姚爱卿,你们做好准备,年后严审范仕明!”
“是,陛下,微臣遵旨!”三位大人慌忙磕头答应,心中却不约而同略松了口气,还好,此案年后才审,起码还有两三个月时间。两三个月,谁也不知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数!
慕弘如亦是愕然,既然古清华雷霆震怒,将此案定性如此严重,又摆明了要彻查同党的意思,为何不趁势而为,反而要挨到年后?难道,她就不怕什么变数?
退朝之后,众臣鱼贯而出,头一回悄无声息,各人独自垂头默默走自己的路,不像往常三五结伴,边走边谈笑风生或者议论时政。慕弘如与相熟二三眼神一碰各自闪开,亦各自走开。
慕弘如越想越怒,回到府上立刻将伪装撕破,目光徒然一闪,精光四射,厉声吩咐赵管家:“将冯先生请来小书房见我!”
赵管家好像早就在等着他回来似的,他话音刚落立刻急急接口道:“王爷,不好了,府上失窃了!”
“失窃?”慕弘如顿时站住了脚,浓黑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沉着脸道:“失了什么?怎么回事!”心底不由凭空更添一层怒意。
“小人不知!”赵管家努力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不等他雷霆之怒化作喝骂劈头盖脸而下,慌忙抢着道:“失窃的是王爷的内书房,小人不敢进去,已经拿大锁锁了,派了心腹家人在那守着,王爷您……”
赵管家话没说完,慕弘如脑里“咣当!”一声差点摔了一跤,已经抬起脚急匆匆往那边奔去了。内书房,居然失窃了!
慕弘如一口气来到府中深处的内书房处,居然不觉疲劳。
“王爷!”守卫的侍卫们不约而同单膝着地蹲下去请安,一个个神色肃穆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将门打开!”慕弘如瞪着那如藤般缠绕在门上乌油发亮的大锁,咬着牙厉声喝道。
“王爷,王爷!”赵管家气喘吁吁跟了上来,听见那一声暴喝慌忙出声,一边跑过来一边伸手在腰间乱掏。
抖手抖脚打开了门,慕弘如一脚将门踹开,踏进去第一眼便向密室入口处看去,这一看,不由脸色大变,蓦地转身向后望了去,门口空无一人,所有侍卫都退到了台阶下,垂着头盯着地面,就连赵管家和跟着的奴仆们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