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连乃是帝师,是古清华十分倚重的人物。朝堂上下包括地方大员在将目光投入到这起巨案上来时,自然而然难免猜测到背后是否有古清华的意思。
古清华叹了口气,暗暗叫苦。只有她和苏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里头没有她半点意思。
甚至,她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在这双方表面平静暗地里波涛汹涌的非常时刻,小小的一颗石都能激出滔天巨浪,更不用说这是一块巨石了。
可是现在,还不到决战的时候,绝对不到。
沈流连丢了一个极其烫手的山芋给古清华。
古清华急得吃不好睡不好,满脑里都是这件两难之事在打转。范仕明的罪行证据确凿,而且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朝廷必须尽快拿出个章程来。
思来想去,只有装病一途可暂缓局势。
古清华毫不犹豫的装病,将沈流连的奏折交部议处,命理亲王主持会议。
承恩郡王慕弘如也很有默契的托病闭门,一个不见。
理亲王深能体会古清华的意图,借故将几个态度明确坚决耿直不怕死的大臣遣了开去没让参加会议。于是,参加会议的统统都是哼哼哈哈、态度模棱两可之流的官员,对着这份烫手的尴尬折,议论了三天也议不出个结果。
一连五天过去了,民间已是将此事炒得沸沸扬扬,再拖,也拖不下去了!
这天晚上,苏浚从宫外回来的很晚,一回宫便让古清华宣了去。
“沈太傅到底在做什么!范仕明该死,但不是现在!”古清华急得双眸发赤。
苏浚也不由轻叹,只要温言安慰她道:“事已至此,陛下稍安勿躁!沈太傅心性耿直,眼里揉不得沙,他既然查出了这等事,岂肯隐匿不报的?”
“是朕疏忽了!”古清华疲倦的叹了口气,闭上眼扶额道:“朕早该嘱咐他的!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苏浚,你说,朕该怎么办!”
苏浚沉默片刻,低声道:“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范仕明是非杀不可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也会影响陛下的声誉。”
“可是,”古清华怔怔的望着前方,吞了吞唾液艰难道:“杀了范仕明,慕弘如必反!”
范仕明是他在地方的中坚力量,身为帝师的沈流连出手拔了范仕明,慕弘如绝对认为这是古清华的意思,他不会坐以待毙,那么就会狗急跳墙!
“也罢!咱们未必,没有胜算。”苏浚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虽轻,眼底的稳如泰山却让古清华的心莫名一安。
“苏浚,”古清华任由他紧握双手,借他手心的温暖让自己战栗的心一点一点的恢复如常。哪怕,他的话只是一句安慰,也总比没有好!
“臣夫是说真的,陛下。”苏浚望着她,说道:“陛下,臣夫已经查到冯士夫的底了。”
古清华眼睛一亮,怔怔的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爹,他在北境是见过冯士夫的踪迹的,是吗?”古清华顿时大怒,用力去甩他的手:“这个消息,你该不是今天才查不来的吧?苏浚?”
苏浚的声音却似非常艰难,仿佛陷入了沼泽之中,挣扎着,隐忍着,终于低声道:“他,他本名薛绍夫,跟我爹——是发小……”
古清华眼光霍然一跳,眸中精光大盛,她睁大着眼,死死的瞪着苏浚:“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轻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浑身瞬间穿过一种战栗的麻木,深入灵魂的麻木。
冯士夫,与苏大将军,是发小?是发小!这是什么天大的玩笑!
一个是她的肱股之臣,一个是慕弘如格外倚重的心腹幕僚,他们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