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单说这会子说起保护陛下时他那副神情,理郡王看在眼里,心里也安然了。
苏浚猛然回神,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由手握成拳在唇边挡着轻轻咳了咳,接着道:“我在宫里曾经悄悄查看过先帝的病历卷宗,发现其中漏洞颇多,在许多关键的地方往往含糊其辞,言三语四的绕着弯,如果没有问题,何必如此!而且,卷宗并不全,还少了两册,一册是先帝去世前一年的,一册是先帝去世前一月的!”
“这,这,如果你所言是真,姓慕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理郡王心头一紧,吃惊得脸色都变了:“私盗卷宗,这可是杀头的大罪!难道,他就不怕有一天被人发现吗!”
苏浚微微冷笑,道:“他自然不会怕,因为那两册卷宗仍好好的在呢——只不过,是伪造的罢了!”何况,如今先帝已经不在,谁没事会去查看这种东西?就是看,也不会去注意真伪。而慕弘如,也不见得留多少时间给人去查吧?只要他篡了位,他还怕什么人查?
“你——你确定?”理郡王更吃惊了,随即又有些疑惑,道:“可是,如果如你所言,当时负责为先帝诊治的胡太医必定脱不了干系,可他如今虽年事已高,但仍好好的留在太医院里撰写医书、传业授道,并未请求告老还乡啊!难道,他竟一点也不怕?”
“自然确定!”苏浚淡淡道:“我翻来覆去瞧了好多遍才发现其中端倪。哼,那胡太医不走则已,若是先帝一驾崩他就告老,那才容易引人猜疑呢!据我猜测,”苏浚摸了摸下巴,瞟了理郡王一眼道:“那两册真正的卷宗必然藏在议政王府中,凭着这两册卷宗,议政王可以要挟控制胡太医,所以,他根本也不会让胡太医离开太医院!”没准,他还可以通过胡太医控制太医院呢!
“所以,你才要夜探议政王府?”理郡王顿时心中一凛,苏浚的话,不无道理!
“这是其中一个目的,”苏浚轻轻叹道:“我在宫里,将那些卷宗翻来覆去的看,又暗中查看了先帝后几年的起居录,再参照苏姑姑等宫人的话,综合起来前后推敲,先帝很可能是中了毒,一种来自西域叫做沉光兜木的慢性毒。如果真是议政王下的毒,没准他府上还有,而且,我也想顺便探探他府上的秘密”苏浚轻轻笑了笑,道:“谁知,不但一无所获,反倒被他发现了!”
“沉光兜木?”理郡王皱皱眉,道:“名字拗口的紧,听都未曾听说过!”
苏浚笑道:“在西域大戈壁中虫蚁聚集之地,有一种叫做沉光木的树,这种树生长甚是缓慢,百年也长不了半米高,特别之处在于晚间会发出微弱的光,并且散发一种吸引各类毒虫毒蚁的淡淡香味,而此树正是靠吸取各种毒素生长。以此树浆液为原料炼制的毒药就叫做沉光兜木。这种毒药甚是罕见,就像一个活物,靠一点一点的吸取体内精血过活,不但无色无味,并且在人体内会随着气血游走,寻常大夫,很难查得到。病人所表现出来的状况也只是精神容易倦怠疲乏而已,丝毫不会察觉自己是中毒而多半误以为身体素质问题,只有在发病初期及最后阶段会出现些异常的反应,如果我猜得没错,被人替换掉的那两本册子上必定记录有相关内容!”
理郡王不觉毛骨悚然,背后一阵发冷,好一阵方道:“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毒……”他呼吸一滞,急道:“那么陛下——”
“理郡王放心,”苏浚笑了笑,道:“紫宸宫在苏姑姑防范下针插不入水泼不进,陛下本人又对议政王多有警惕,从不乱吃东西,议政王的手还没那么长!而且,”苏浚略带调侃的笑了笑,道:“幸亏陛下自小也不在国内长大,议政王从前也不会有机会的!”
理郡王点点头,想起先帝古凤倾又不禁黯然。古凤倾曾经一度非常信任议政王,根本就不会防着他,议政王要下点慢性毒药,多的是机会!
“此事关系重大,苏侧夫又何必瞒着陛下呢!”理郡王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道:“陛下乃先帝骨血,她有权利知晓此事。”
“可是现在不是时机,”苏浚断然道:“清——陛下如果知道了此事,我担心她会按捺不住有所动作,现在,还不到懂得了议政王的时候!”
理郡王恍然,神情有些复杂的望了苏浚一眼,道:“你倒是一片为陛下着想的心思!”
苏浚正容坦然道:“说出来也不怕王爷笑话,这个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一个是我爹,还有一个就是陛下!”
“那么你母亲呢!”理郡王几乎是下意识的顺口发问。话一出口顿觉失言,不由老脸一热。
堂堂一个郡王爷,哪能随便开口问候人家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