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浚忍不住又转头去看古清华,平静的面容下是掩饰不住的无力和无奈,剪水秋瞳中蒙着淡淡的失落,前路何其漫漫,她要应付的,岂止是地方官府一方的不满?如今的境地,她分明是两头不讨好!
苏浚心痛不已,他发誓,如果古清华不是女帝,如果这不是非她不可无可脱卸的职责,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他一定会带她离开,再也不要管这一摊子破事!但,她走不了,也不会走!
“汪大当家,请明天给我答复吧!希望,我们能够是合作伙伴,是朋友。”古清华苦笑,转身向苏浚使了个离开的眼色,欲留给汪海容一个清静。她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无论你答应与否,令尊和令弟一家都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静姑娘!”汪海容咬咬牙喊住了古清华,犹豫之色一闪而过,他面色肃重,直视着古清华一字一字道:“事关上千兄弟的性命,我不能不慎重考虑,请姑娘见谅!”
“这是自然。”古清华笑笑,掩饰不住的失望。她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呢!
“除非,女帝陛下给我实质性的保障,否则,”汪海容叹道:“就算我同意,也无法说服其他当家和兄弟们!我们这些人哪一个手上不沾有官府的鲜血,没有十全的保障——静姑娘,您是知道的!”
古清华听他话有松动,心中甚喜,只是,这个实质上的保障,倒颇需要商榷了。
“有什么要求,汪大当家请直言。”古清华回答得很干脆。
汪海容却显出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样子,想了想,先是客气的向古清华道:“静姑娘,我是个粗人,如果有什么言语冒犯,还请静姑娘莫要见怪!”
“嗯?”古清华一头雾水,只得顺着忙笑道:“汪大当家说哪里话!您快人快语,无论何事说得直白相信也无恶意,正是江湖英雄本色,我怎么会计较呢!”
“姑娘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汪海容微笑点了点头,手挡在唇边轻轻咳了两下,面上突然显出几分不好意思,然后眉一皱而舒,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目光直视坦荡望着古清华道:“不知姑娘,可曾婚配?”
“啊?”古清华睁大了眼,下意识侧了侧耳问:“汪大当家您说什么?”
苏浚的脸色“唰”沉了下来,不动声色瞅着汪海容。
“如果静姑娘尚未婚配,我们三当家,相貌堂堂,武艺过人,且与姑娘年貌相当,在下斗胆,求秦晋之好,不知——”汪海容望着古清华,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不是事出紧急,他本不该当着人姑娘家的面提亲,话到嘴边,他自己也有两分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过他想,静姑娘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你说什么?”苏浚大怒,冷冷道:“大当家的是开玩笑吗?静儿——姑娘是何等身份,你们三当家是什么身份,哼,多少王公权贵都求不到静姑娘,你竟敢开这个口?”苏浚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如果不是碍于古清华的苦心和将来有何能合作的关系,他当即就想揍人了!
古清华用眼神止住了发怒的苏浚,她自己心中也尴尬羞窘不已,万没料到汪海容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身为天子,受到这种可称之为“侮辱”的言语,古清华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自己是微服私访,一者不知者不怪,二者,人家也是迫于无奈!
她“静姑娘”既然是女帝陛下身边得用的女官,如果由她与海盗三当家结为秦晋之好,也就相当于国与国之间的联姻一样,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会因此而变得更加紧密、亲密一些,背叛,自然也就没那么轻易。
可是,她又不是真正的女官——即使是,也没法子为了顾全大局而做到盲婚哑嫁牺牲自己的地步!
旁的也许都可以委屈、可以牺牲,唯独此事,不行。
古清华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显得云淡风轻、若无其事,正想婉言拒绝,却被大刘一句话差点呛得背过气去。
大刘有意无意嘀咕着说:“何必那么麻烦……大当家的不是也没成亲嘛,大当家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又讲义气,静姑娘嫁给大当家还不是一样——”
大刘还没说完,已经被尴尬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汪海容和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苏浚打断。
“此事休得再言!”苏浚面如凝霜,下意识挡在古清华面前,冷冷道:“汪大当家,如果你不信我们,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这样,我苏浚留下当人质,如何?”
“对不起,多有得罪!”汪海容不着痕迹拱手道歉,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调整了神色,自己不禁也暗暗懊恼方才的提议。可是除此之外,他拿什么说服其余当家和兄弟们呢?
“静姑娘,不知姑娘可否替在下向陛下恳求一道赦罪的圣旨?”汪海容想了想又请求道。
古清华望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道:“圣旨岂同儿戏?汪大当家的想要圣旨也不是不可以,可您得先进沥州城,亲自向女帝陛下请旨,这是规矩。”笑话,如果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他,这份圣旨跟城下之盟有什么分别?那么她古清华的威严岂不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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