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粗眉毛和大胡子同时怒声喝止,气得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这是他们的痛处,古清华说得太不留面子。
“难道,你们不想重新拥有稳定、正常、平安的生活吗?就算你们不想,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妻子、你们的孩子也不想吗?难道你们情愿自己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子子孙孙都跟你们一样,永远像无根的浮萍一样,漂泊在茫茫无涯的大海上,无处容身,无法归乡,午夜回首,看着月亮从海天深处升起,孤独而寂寞,扪心自问,那种滋味,恐怕不好受吧?”古清华没理会他们的打断,继续按着自己的思路缓缓说着,连语调都不曾改变。
“叫你住口听见没有!”粗眉毛大怒,突然上前向古清华扬起了手,他脸颊上肌肉抽跳着,瞪着古清华的眼,眼底布满沉痛悲哀和说不出的苦涩。
“放肆!”苏浚情急低喝,一偏身挡在古清华面前,冷冷瞪着粗眉毛。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风凉话!”粗眉毛气得浑身发抖,扬起的手颤抖得厉害,终于紧握成拳,狠狠放下。
“谁是谁非,不是你我在此一句话便能说得清的,年岁久远,当中缘由早已是一笔糊涂账,先不说是否能够一对一二对二的计算清楚——即便算得清清楚楚,那又如何?过去的总归已经过去,人总该为现在和将来考虑,你觉得呢?”古清华用肩膀轻轻抵了抵苏浚往旁边移开,双目湛湛毫无惧色望着粗眉毛。
粗眉毛激荡的情绪平稳了不少,面色也渐渐复常。古清华的话对他们来说是太大太大的意外,更是太大太大的惊喜,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谁知你们安着什么好心?万一,这是个圈套呢?”粗眉毛冷笑。
“你若这么想,我也没有法子。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可以自己考虑清楚。”古清华淡淡一笑,没有跟他下什么保证和解释,反而使自己的话让他多了几分信任。她又笑了笑,半真半假道:“实不相瞒,即便你们即刻答应,女帝陛下也如你怀疑我们一样怀疑你们呢,所以,就算你们现在答应,也得按陛下的意思有所表示,陛下看到你们的诚意之后,才好谈后边的事呢!”
“你——”粗眉毛气了个怔,盗亦有道,在道上混的,靠的就是义气,他们又不是拦路打劫的下三流小毛贼,是言出必行的铁汉子,她居然,怀疑他们会出尔反尔?
“后边的事?后边的事,是什么事?”粗眉毛想要骂她几句,不知怎的,就是骂不出来,听她说“后边的事”不由好奇。
古清华淡淡一笑,仰头望着天花板,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目光望向他:“当然是撤除禁海令,重新开通港口与外通商的事。”
“你说什么!”粗眉毛圆睁了双眼,呼吸也突然变得粗重而带了几分激荡。大胡子也睁大了眼,张着嘴,愣愣的瞅着古清华。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粗眉毛失声大叫。
古清华虽然早料到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会很震撼,可是也没想到会这么震撼。她心头禁不住一跳,忙凝住神,目光波澜无惊,依然望着他平平静静道:“我说撤除禁海令,重新开通港口通商!”
粗眉毛眼神闪烁不定,神情起伏,半响方道:“这是,女帝陛下的意思?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以为女帝陛下是为了你们打算这么做的吗?”古清华冷笑,道:“女帝陛下是为了息国的利益打算!至于你们,我相信你们会信的,因为这正是你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不是吗?”
粗眉毛瞪着她,忽的一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果然不假,没想到女帝陛下身边还有口角这么锋利的女官!看来,对我们的事,女帝陛下知道的还真不少!”
“你过奖了,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足够用而已。”古清华也笑了笑。
“此事我说了不算,我得上报大当家的。”粗眉毛考虑再三,语气中终于放下了警惕。
古清华和苏浚不约而同暗中舒了口气,古清华点点头轻笑道:“应该的,但我们不能在此呆得太久,两天之后我们必须回去复命,这是女帝陛下给的期限,我们不能违期。”
“这可难了!”粗眉毛懒洋洋双手一摊,颇有些无赖气势说道:“我们大当家的不在这儿。”
“我知道,他此刻应该在离此八十海里外的东南方崇安岛,你们立即起程,还来得及。”
“你——”粗眉毛又惊又怒,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早说过了,我们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古清华眨了眨眼,垂眼看绑在身上的绳索,道:“能不能把绳索解开了,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们大当家。对了,还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粗眉毛和大胡子相视一眼,分别向古清华、苏浚走过来欲解开绳索,粗眉毛道:“我叫三黑子,他叫大刘,委屈静姑娘和苏公子了,方才多有得罪!”既然已经摆好和谈的姿势,他自不能一下子将他们俩都得罪了。
“不必你们动手!”苏浚双臂一震,绳索断落,双手重获自由,三黑子和大刘一惊,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摆出临战姿势,警惕的瞪着苏浚。
苏浚没理会他们,将绑在身上乱七八糟的绳子麻利的扔开,拍拍手,又去解古清华身上的绳索。
“你、你们不是、不是——”大刘吃惊的瞪着他们,急忙转头对三黑子解释:“不可能!我明明打的是水手结,他们不可能解得开!”
水手结是水手们在船上绑运货物打的结,因为海上风浪大,易颠簸,所有的货物必须用特殊的打结方法捆绑在一起才能经得住风浪不至散开。这种结俗称水手结,有一定的技巧,紧凑无比,用来绑人,人越挣扎越紧,几乎没有人能够自行解开。
苏浚已经将古清华身上的绳索解开,冷笑道:“谁说一定要解开?绳子断了,不就解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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