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霜离开皇宫抵死不肯再踏回一步,其中必有隐情,且属于不宜为外人道的皇室隐情,他二人都想到,除了苏姑姑,恐怕再无人知晓其中内幕,古清华要问苏姑姑话,苏浚在旁边自然多有不宜。而她又是个说干就干的脾气,心中有事哪里留得到明日?
古清华扬声便叫苏姑姑、湘琳
,一起进了小小的一间偏殿,推开窗,便可见山石点缀的如花美景。
“苏姑姑,当年,二皇姐为何会离开翟凤城?”古清华向来不喜欢废话。
苏姑姑怔了一怔,道:“听说,是南疆蛮人发生叛乱,二公主请命出征,后来,便驻扎南阳。”
“你知道朕问的不是这个,”古清华微微蹙眉,对苏姑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很不满意。“朕问的是,二皇姐和母皇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二皇姐这才远离都城,再也不肯回去,甚至,连朕都不愿意见!”
“陛下!”苏姑姑脸色微变跪了下去,俯首道:“此事缘由,奴婢亦不清楚!请陛下恕罪!”
古清华和湘琳相互交换一个眼神,都是一愣。
“你不清楚?”古清华的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失望,摆摆手让她起来,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原来连你也不知道!唉,那就更没人知道了!二皇姐这般对朕,朕总觉得她是有什么难以解开的心结,可惜,朕一无所知,这个心结,怕是解不开了!也许今生今世,也见不到二皇姐了!”
苏姑姑见她神色失望凄然,语气伤感,忍不住心底也难过起来,她们都是先帝的女儿啊,她又何尝愿意看到她们如此这般!
“陛下,”苏姑姑想了想,复又开口:“此事缘由,奴婢当真不知,不过,奴婢可以把奴婢知晓的都告诉陛下。陛下聪慧,没准会想到什么。”
“既如此,你便说来。”古清华心头略定,原来当年果然发生过某些事情!她相信苏姑姑不会骗她,她说不知道就一定是不知道,古清华有些发愁:连先帝最宠信的苏姑姑都不知晓其中缘由,那么,还能有谁知晓?而且由此可见,此中缘由有多么要紧……
苏姑姑吐了口气,缓缓道:“二公主当年嫁过人,陛下该是知晓?”
古清华点点头。
“二公主自幼习武,性子豪迈爽快,喜爱在宫外游走,结交朋友,与大公主是不同的。就连驸马,也是她自己找的。”
苏姑姑说到这里望了古清华一眼,继续道:“奴婢还记得,那年二公主只有十六岁,也是三四月的时候,她突然回宫,请求先帝赐婚。先帝一直为她的婚事头疼,见她请命也顾不得训斥女儿家不知礼数,忙问她看中的是哪家公子,不料,二公主看中的竟是一位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是个无家可归四处漂泊的行脚医生。这样的人怎能做皇家的女婿?先帝自然是不肯的,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亲事,还将二公主软禁在宫中。”
“二皇姐行事,果然惊世骇俗。”古清华轻叹,心底不禁对她好生佩服,想那现代,小小一个豪门都对子女的结婚对象挑鼻子挑眼睛横看竖看的,何况于古代的皇家?二公主居然还敢向母皇请求赐婚,真正是——“后来怎么样了?二皇姐怎么逼得母皇答应的?”
苏姑姑道:“二公主素来性子执拗,行走江湖阅历丰富,见识广阔,是个极有主意的,岂肯轻易更改?奴婢记得,那时先帝大怒,皇夫和太女——大公主苦口婆心也不知劝了她多少回,二公主统统不为所动,也不甘心被先帝软禁宫中,几次三番的设法逃走,都被羽林军给拦下了。先帝大怒,便将她囚禁,扬言即使囚禁她一辈子也绝对不会让她嫁给一个江湖郎中。二公主眼见逃走无望,便开始绝食相抗,先帝气得要命,将她狠狠骂了一顿,并且说,若是她再绝食的话,就把那叫杨玄青的江湖郎中千刀万剐,剐个三天三夜!二公主气得脸色发白、身子发抖,却依然不肯就范,只说,如果先帝真那么做的话,她会恨她,永永远远的恨她,当着先帝的面,二公主摔碎瓷碗,捡了碎片就要割腕,坦言既然母皇如此狠心,他们生不能在一起到地府相聚却也不错,先帝气得,当即就晕了过去。”
古清华听了又是心惊胆战又觉有些好笑:先帝想必也是心疼女儿的吧?不然,二公主再怎么威胁她都没有用!她也是聪明的,那种情况下,晕过去是最好的办法,省去了多少两下僵持的尴尬!
“事有凑巧,后来清江一带发生洪灾,那位姓杨的郎中配合当时清江县的杨县令救治灾民,防止了瘟疫扩散,活人无数,获得朝廷嘉奖,杨县令膝下无子,又将他认为义子。后来,皇夫和大公主再三求情,二公主许是得了皇夫吩咐,也没那么硬气了,先帝有了台阶下,便也顺水推舟,默认了这门亲事。第二年,二公主便与杨驸马成亲,公主府就在城南金明坊一带。她二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二公主与驸马爷婚后十分恩爱,翟凤城中无人不称、无人不赞的,驸马虽封了都尉,不过是个闲职,他与二公主依然如从前般逍遥山水间度日,偶尔与太医院御医们切磋一二。据说,驸马爷医术甚是高明,太医院的御医们对他十分赞赏,有时候遇上什么疑难杂症反而向她请教,渐渐的,驸马爷的名声便在翟凤城中传了开去。二公主又是个性子十分爽朗不拘小节的,偶尔有达官贵人上门请求驸马治病,二公主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十分高兴骄傲,驸马爷也并不因为尚了公主而高人一等,有求必应,有时还出钱出药替穷人治病,这样,二公主和驸马爷的名声传得更高更远,真正是人人敬仰。”
“可惜,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多久,两年之后一天夜里,先帝突然派人宣驸马爷进宫,不知在密室里问了他什么,后来,驸马爷再也没有出来。二公主第二天天刚亮便进宫求见先帝,问驸马何在?先帝却说昨晚问完话之后已经让驸马爷离开了,并不知驸马何在。二公主当然不肯信,先帝亦坚持自己的说法,母女两人当即便吵了起来,二公主气得要搜宫,先帝当然不许,将她训斥了一顿命人赶出宫去。二公主不肯罢休,明察暗访,两个月之后,终于让她查到了什么,她怒气冲冲再次进宫,母女二人在书房中大吵了一架,二公主含泪愤愤而去,随即前往皇夫宫中拜别皇夫,坦言从此再也不踏入皇宫一步,后来,奴婢便听闻公主府所有仆役均被遣散,二公主一把火将府邸烧了个干净,从此,再无所踪。”
“那,二皇姐又是怎么到的南阳?”古清华觉得,越听事情反倒变得越复杂了,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反倒又添了一肚子的疑惑。
皇室辛密,原来知晓的并无一个外人!
苏姑姑摇摇头,叹道:“这个,奴婢也不甚清楚。二公主离开翟凤城后,好像,是两年之后,云游至南疆,恰好此处南蛮作乱,朝廷派兵围剿,二公主也不知怎的加入了进来,打败了南蛮,先帝得报后,索性将南阳郡作为二公主的封地,命她镇守于此,二公主居然也领命了,于是一直在此居住至今,这些年,她果然从未回过翟凤城,连信也没给先帝去过一封,先帝驾崩时,也仅仅遣使吊唁而已,唉!”苏姑姑长叹一声,想起她母女之间恩恩怨怨,忍不住心中伤感,鼻中发酸,眼眶也微微泛起了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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