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华信手拿起卷册翻看,一边问苏浚道:“你继续说,这四大家族怎么了?”
“啊!是,陛下!”苏浚瞧着她双眸炯炯发光、搜索翻看卷册的认真利索模样有些发怔,猛的回神,然后接着道:“这崔氏、王氏、郑氏、卢氏分别掌控着息国近四分之一的粮食、布匹、食盐、木材生意,分号遍布各地,称霸一方,富甲天下,陛下想是知晓吧?”
“有这等事?”古清华却是诧异抬起头来,想了想,偏着头疑惑道:“朕只知他们四家先祖皆为我朝开国功臣,天下大定之后没几年,各自相继辞官,领了丰收赏赐,回祖籍做富家翁去了!要说宅邸辉煌,奴仆成群,田地山林无数却是不假,怎么原来还掺合了生意?他们,可都是蒙太祖皇帝御赐金匾的世家名门啊!”说到末句古清华语气有些迟疑,要知道,商人地位低下,他们身份非同一般,岂肯自掉身价落入商人之流的?
苏浚微微一笑,道:“他们自然不会亲自插手生意,可是家奴门人亲友无数,又岂用亲自出手?不然,这四家岂能保富贵排场至今!”名门,便是寒酸的代名词,有几家书香名门不是外边看着清高高贵,内里穷得叮当乱响的?
古清华不禁愣住,原来是幕后操控,难怪这尽管人人皆知,但却不能见光的事没有记录在当初收集的世家资料中!想必,是无人敢记吧!
“这么说,国家经济岂非一大半操控在他们手里?”古清华眉头不易察觉皱了皱,心头一闪,抬眼道:“那么他们和议政王——”
苏浚抬眼望了望她,道:“南阳卢氏在南疆,与二公主关系亲厚,不太卖议政王的账,其余三家,与议政王府说不上常来常往,关系确是不浅的。”
古清华目光炯炯,看着苏浚,片刻道:“你告诉朕这个,是为了说明什么?”
苏浚莞尔一笑,道:“所谓宁撞金钟一下,陛下何必让群臣百姓募捐这么麻烦!而且,横竖得罪了他们也没什么的。”他们本来就是议政王的人,不敲白不敲!
顺便,还可以试探试探这位神秘的一方霸主、青霜公主的反应,古清华在心底如是想。
说起青霜公主,本于八卦探索精神,她不由得一振。据湘琳说,小时候这位二皇姐待她是十分亲厚疼爱的,如今她继位了,她为何仍是不回朝而且连声气私话都没有一句!秘密,绝对有秘密!
古清华不由得抬眼望了苏浚一眼,差点忍不住问他是否神通广大到连这门子事也知晓内幕?想想非常时期,终是忍下了,却是沉吟不语。
“陛下?”苏浚询问的目光加深了两分。不明白她为何还下不了决心,迟疑着道:“陛下是怕议政王会——”
“朕不是怕他,”古清华轻蔑的摇摇头,道:“这几家跟他非亲非故,又是见不得光的关系,他也未必会帮他们出头。”她扶额想了想,出了一阵神,笑道:“你先回去,容朕再想想此事。”
“是,陛下!”苏浚应声,辞别而去。
晚间,苏姑姑回来缴旨,告诉古清华,她的小金库中上用的各种绫罗绸缎、古玩瓷器、珠玉、书画乃至香料、绣品、花灯、胭脂水粉、象牙、名贵家具屏风、奇石、香炉等等玩意倒是不少,可是金银,苏姑姑苦笑:“只剩下三十六万两八千三百五十七两四钱。”苏姑姑末了加一句:“陛下平日里万一有什么地方要使的,怕也勉强够了!”
言外之意是,这点钱不能动,不然,万一陛下您有个急用,难不成向臣下借去?或者从国库里掏——议政王越发有的话说了!
古清华不由苦笑,没想到自己这么穷!那些绫罗绸缎、古董奇石书画什么的再多有什么用?用处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摆着好看把玩把玩,一个是用以赏赐臣下笼络人心,她总不能来个大拍卖或者抬进当铺做抵押吧?目前对她来说,只是一堆能看不能用的东西罢了!
古清华想了想,道:“你跟尚宫局和内府筹划筹划,哪里能省便省一点吧,拨出十万两来!”身为君上,百姓遭了难她总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起码,表明了态度让灾区百姓们振奋振奋精神也是好的!
“是,陛下。”苏姑姑脸色肃然,望着她有忧,有喜,有敬,她嘴唇动了动,忽然敛神半蹲,恭恭敬敬施了个礼:“陛下,委屈您了!”
“姑姑快别如此!”古清华诧异的挑了挑眉,抬手虚扶了她一把,叹道:“姑姑这话真正叫朕无地自容!唉,朕有饭吃,有屋子住,还有人伺候,比起那些背井离乡、饥渴交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百姓好太多了!人要知足,更要感恩,朕这叫委屈,百姓们还要不要活了!只是可惜,”古清华说着忍不住又咬了咬牙:“若不是朕叫那姓慕的老贼暗地里摆了一道,又怎会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