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先生,唉,犬子无知无能,让你见笑了!”许久,议政王颓然长叹,悠悠转身,复向堂中长案下榻上坐下。也就只有冯士夫,还能让他在他面前丢这个脸,让旁的同僚见到自己儿子这副样子,他面子上可挂不住。
冯士夫一袭紫衫从屏风后缓步转出,身形修长,举止悠散,他掠着胡须微微笑了笑,向议政王拱手温言笑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伏,今日这事,也未必不是世子爷的造化、王爷的福气。”
“这,这是怎么说?”议政王不禁一呆,但先前满腔的愤懑憋屈却一下子消失了一半。
“世子爷乃王爷的独生子,王爷也看出来了,女帝不是善茬,若是世子爷送到了**,对王爷来说未必是好事。而世子爷今日在琼林苑的表现必定会让女帝心生懈怠轻视,王爷只好花时间好好调教世子爷,不愁将来不出息,王爷,这岂非不是王爷的福气?”冯士夫侃侃而言。
“先生说的正合本王心意!”议政王心下一宽,语气不觉柔和了许多,脸上也显出了微微的笑意,“不过,”他语气一转,面上忿忿不甘:“如此一来,不是便宜了古清华那丫头?”
本来是想将自己儿子安插进宫,在古清华身边培养势力,最终形成父子二人一内一外控制前朝**的局势,有朝一日令她生下皇孙就更好了,到那时,这古氏江山还愁不改姓慕?谁曾想,自征选皇夫以来,古清华不言不语,他提议什么,她虽也有不赞同,也不过是与他争执一两句便妥协了,以至于让他放松了警惕,谁知,她却暗地里谋划好了,在这最后关头,给他来了狠狠一击,一下子又将他的全盘计划打乱了!
想起引诱自己儿子上当的罪魁祸首是那串自己王妃献上去的紫檀手串,议政王简直气得连死的心都有:家门不幸啊!
“王爷不是还有天南少爷吗?”冯士夫微微一笑,心中却想王爷您若不是已经打定了慕天南的主意,方才世子爷出言侮辱他您又怎会生那么大的气?
议政王沉吟未语。
冯士夫明白他是怕慕天南一朝得势之后不好控制。毕竟,慕天南跟慕臻不一样,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他自认为对这个养子还是十分照顾栽培的,但,他的身上流的到底不是他的血。
“王爷,”冯士夫身子微微前倾,轻轻道:“天子九五至尊,坐拥天下,历朝历代哪一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佳丽无数呢?女帝虽是身为女子,但亦是天子,纳皇夫岂能只纳一人。”
“嗯?”议政王眼睛一亮,微仰着脸,眼睛急速的眨了眨,不觉笑道:“是么,先生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说看!”
“**制衡之道,最忌独宠,想来女帝必也赞同多纳皇夫的。”冯士夫笑了笑。
“先生想的周到!”议政王抚掌呵呵一笑,面上阴云渐开,感叹道:“**多几个人也好,一来,可分散聚集在天南身上的目光,二来,哼,也叫那小丫头有些事做,省得整天瞎闹腾!”
只要**多立几个皇夫,慕天南便不能一家独大,非但不能甩开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反而更加需要依仗他!
此计……大妙!
议政王打定主意,次日勤政殿上朝便提起前一日琼林苑游春宴征选皇夫一事,问古清华可是拿定了主意?
议政王一语既出,朝中诸臣都不禁侧目,好生佩服他的勇气:前一日慕臻在琼林苑的丑事早已传遍,无人不知,虽然没人敢当着他的面鄙视,然而事实终归是事实,而议政王居然在这时候毫不忌讳的主动提起此事,实在是让人——
古清华也是愣了一下,片刻才笑道:“昨日搅得朕精神疲乏,脑晕头疼,哪里有空去琢磨这么快,这件事,过几日再说也不迟。”既然终归要在这群人之间挑一个,那她总要好好考虑考虑,对比对比,挑个好的吧?
“陛下此言差矣!”议政王的连板的鼓面似的,挺身仰首振振有词道:“征选皇夫既是先帝托梦,陛下怎可是这般态度?以臣之见,还是早做决定,方可早安先帝之心。”
古清华一时怔了怔,盯着他不做声。她原本那话意在讥讽慕臻,讥讽他议政王教子无方,谁知这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故作浑然不知还罢了,居然还好意思反过来教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