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九老杂毛?这又是谁?”
十方一脸懵逼,但却见其他人尤其是丹杏脸色都变了,梅白二人更是愁容满面。
“你不知道史九?”董解元也是一脸惊诧,“你小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啊?他很有名吗?”
十方更是愣呆呆问道。
丹杏知道十方一直呆在雨后村,对世事所知有限,便解释道:“史九散人是南曲集大成者,当世有北董南史之称,他写的东墙记也广为流传,坊间关于到底是东墙好还是西厢好,解元强还是散人强也是一直争论不休。”
“哦!”
十方这才明白过来,冲着董解元笑道:“原来解元您也有敌手啊,我一直以为您才是当世第一,原来还有人能和您平分秋色啊?”
“平风秋色个屁,老子,老子……”
董解元听十方这么一说,气胡子乱斗,直接也爆了粗口,但说了两个老子,却说不下去了。
“要说其他地方嘛,倒也勉强说得上平分秋色,但这里可是钱塘,人们多喜南曲,少爱北调,我看,这次恐怕要悬!”
古非韵塞了一口菜,又喝了一口酒,阴阳怪气说道。
“古秃子,你是故意气老子不是,什么叫勉强说得上平风秋色?是说老子哪里不如他个老杂毛吗?他史九算个什么东西,他妈的,这天下的杂毛老道就没一个好东西。”
“不是,解元,您不待见史九,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吧,我不是还在这儿坐着呢吗?”
胡不准听董解元连自己也骂进去了,也是一脸尴尬。
“你以为你是个好东西!”董解元似乎已经气红了眼。
丹杏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满面的不自在,毕竟,她爹和师伯师叔加上太一道可是一窝子老道呢。
十方倒也听明白了,心说看来古非韵说的应该不假,就算董解元和这史九散人才华难分伯仲,但这里可是钱塘府,说的话本就是江南软语,史九散人有天然的地理优势,真要是和董解元同台竞技,恐怕董解元还真难是其对手。
“原来解元是想推陈出新,以新奇致胜,所以才叫我来商量对策的?”
十方赶紧打圆场说道。
“唉!”董解元也叹了口气,说道:
“兄弟,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老夫可并不是怕了他史九,也真不是老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这和尚老道的确是没一个好鸟,这两个废物就不说了,你说他史九一个出家的老杂毛,不说出世修性,清心寡念,反而贪恋红尘,一门心思的钻进男情女爱之中,写的全是淫词秽曲,可偏偏天下人就爱看,又见老夫的西厢记唱响大江南北,他也弄出来一个东墙记来,这不是明摆着跟老夫唱对台戏吗?”
“解元莫气,这只能说是史九不守清规戒律,但世上也并非所有出家人都如此,杏仙子的父辈和同门不都是出世修行的世外高人吗?”
梅凤鸣虽然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却是清晰入耳。
梅凤鸣这一提醒,董解元似乎才明白过来,赶忙冲着丹杏一拱手,说道:“杏仙子莫怪,老夫只是被古秃子给气急了,可并没有冒昧太一道的意思。”
丹杏也慌忙还礼道:“解元郎不必道歉,丹杏自然明白。”
董解元这才平了平心火,说道:“说句实在话,老夫自从得知赌王请了史九,也是彻夜难寐,虽然老夫并不惧他,但毕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把兄弟你请来,要是兄弟你能再做出像酒神曲这般另辟蹊径又适合女子演唱的妙曲,再由老夫编排舞蹈做工,必定能不负王驾千岁所托,助杏仙子万花夺魁。”
“这个……”虽然十方已经明白了董解元的意思,但这事可真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了,总不能在万花会上,让丹杏这玉璧佳人唱滋阴壮阳嘴不臭或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吧。
“解元,我也说句实在话,我十方肚子里的墨水实在有限,会的也就这一首,恰巧那日是喝酒行令,我才敢献丑一二,实际比起解元您那整金冠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真要我填词谱曲,我就是叫花子进不去门——标准的门外汉(喊,恐怕这事还要解元您多费心才行。”
虽然十方说的是真心话,但董解元可不信,非要十方跟自己一起谱曲不行,但丹杏可知道十方是真不会,便劝道:“解元郎,您就别难为他了,他是真不会,否则你想,我去参选万花会,他要真能填词谱曲,又怎会不尽心而为呢?”
丹杏这般一说,董解元也只能作罢,说道:“那好吧,看来也只能老夫自己琢磨了,不过如今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杏仙子和金凤,你们从现在开始,可不能有一丝懈怠,我负责作新曲,凤鸣和莲花,你们要从最基本的唱念做打,悉心教授。”
“我们明白。”梅凤鸣和白莲花同时回道。
十方又跟董解元喝了一会儿酒,眼看着东方泛白,十方还惦记着今天要去隐凤庵取水救红玉的事情,便起身告辞,丹杏和金凤就留在郁金坊跟着梅白学戏。
十方先去王府,一是想给司徒构和秦牧送行,二来还想跟秦牧说一说边巴西卜的事情,但哪知道到了王府,一问才知道,司徒构和秦牧已经乘船上了运河了,十方也只能离去,先拿着群芳令到烟雨洞,命那些个双生子下山,告之那些所有服过天葵红铅丸的女子,集中到柳浪闻莺,等候解药,而后才下山去找丘山,带人手去隐凤庵打水。
尽管十方也不清楚为何冰哥让他今日才能打水,但只要能解了红铅丸,也算了了一桩大事。
十方打水解救众女暂且不提,单说大运河上,一艘大船是由南向北,扬帆而行。
在大船的二层一间豪华的客舱中,秦牧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突然间灵台一阵清明,秦牧缓缓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却是身处一处方寸之地。
所谓方寸之地,就是只有四四方方一块土地,悬空而浮,四周上下皆被浓雾环绕,所见也仅有这方寸之地的数丈长宽而已。
而在这狭促的方寸之间,却有一座古亭立在当中,亭下还坐有一男一女,皆是一身白衣素裹,男子长的是星眉剑目,三缕长髯,头上一个道髻,用一根古铜色的发簪别顶,一副仙风道骨之色。
那女子尽管一身素衣,又不施粉黛,但却美若惊鸿,艳胜秋水,而最显眼的还是那一头如水如冰的银丝长发,甚至就连眉毛和睫毛也都是银光闪闪。
女子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一只青花骨瓷壶,三只三才盏,分别是青、黑、黄三色,分别代表着天地人三才,女子轻摇瓷壶,好像正在浸茶,而举手投足间,全身上下似乎也都在发出着耀眼的银光一般。
那男子坐在一张青苔石桌旁,桌上放着一只铜绿色的古棋盘,男子面前是白子棋笥,对角放的是黑子棋笥,而棋盘上已是黑白交错,几乎已经布满整个棋盘,好似男子正在和人对弈,但男子的对面却是空无一人。
“银华,贵客已到。”那男子并未转头,依旧盯着棋盘,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