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凤鸣献唱,在场之人,除了十方以外,都听的是津津有味。
虽说梅凤鸣风华绝代,唱的更是字正腔圆,但十方本来就对戏曲不太懂,更没什么兴趣,再加上明知道梅凤鸣本身是个男人,故而在下面看的是呵欠连连,就如同听催眠曲一般,差点都睡着了。
本来梅凤鸣的意思是自己唱几句,好让丹杏也学上一学,哪知道一段唱完,所有人都喊听得不过瘾,喊着要梅凤鸣和白莲花一起先唱个全本,丹杏更是看的如痴如醉,也是极力要求,因而梅凤鸣和白莲花盛情难却,便一起演起了这。
因为苏祈恩也精于此道,自告奋勇,来演张君瑞,便上前和梅凤鸣白莲花一起咿咿呀呀,演了起来。
这西厢记本就是才子佳人的文戏,无论唱念均是文绉绉的韵腔,十方是一个字都听不明白,再加上看着上面三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十方是真有些撑不住了,连最开头的楔子都没看完,就趴到桌子上,眼看就要梦周公去了。
正这时,秦牧起身到了他身旁说道:“看来十公子是发了酒劲儿了,不如随在下一起去梅林中赏一赏这夏日梅花,也好醒醒酒气。”
十方本来坐的都浑身难受,一听秦牧说话,当即说道:“那自然好,说实话,我根本也看不懂戏曲,倒不如随先生溜达溜达去。”
其余众人都正痴迷戏曲,故而也没人在意,十方便随着秦牧离了席,溜溜达达往梅林深处走去。
只有董解元和灵福女王望着他二人的背影,一个心中暗笑,一个却面带愁容。
秦牧一边走,一边跟十方说这梅林中都有哪些名贵的花种,这一株叫什么,那一株叫什么,又各有什么典故。
十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就觉得越往里面走,寒气越胜,都忍不住想打寒颤,这时,就见秦牧指着一株病恹恹几乎全秃的梅花问道:“公子可知此花叫什么吗?”
十方摇摇头,但嘴上却回道:“梅花!”
秦牧哈哈一笑,说道:“这一株名叫河间瑞雪,别看如今是这般模样,但其本是河间地名种,而整个青铜王朝,如今也只有这灵隐半山上才有这么一株,是株孤种,可稀罕的很那。”
十方这才瞅了瞅这名叫河间瑞雪的梅花,见这株梅花秃了吧唧,枝头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朵半枯不枯的梅花,还远不及旁边的梅花圆润繁茂,不禁问道:“这还是名种?我看这树都快要死了吧?”
秦牧点点头,“的确是快死了,本就是孤种,哪能养的长久,其实这河间瑞雪啊,本就只能在河间地种植,开花时,枝繁叶茂,花朵不仅大而娇润,香味更是悠长浓郁,只可惜百年前,河间地被镔铁强占,青铜已百年未曾有这河间瑞雪怒放的奇观了。”
十方听秦牧突然把话题扯到了河间地,微微一愣,眼珠微微转了转,说道:“原来如此,不过如今河间地不是已经被广阳郡王关大人收复了吗?先生若想观梅,大可等到冬日,去往河间地,不就能看到了。”
“呵呵。”秦牧淡淡一笑,“等到冬日?恐怕青铜王朝连秋天都不一定能撑过去了,又何来冬日?”
十方脸色一变,“先生此言何意?”
秦牧摇摇头,没吭声,继续往前走去。
十方也只能后边跟随,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已然出了梅林,到了望峰探梅的山崖边,在山崖上有一处小亭,并没有匾额,也没有名字,十方便跟着秦牧进了小亭,登时眼前一亮。
原来这小亭就建在山崖边上,在亭中放眼一望,整个钱塘府是尽收眼底,此刻天近正午,就见这座恢弘大城在阳光下是熠熠生辉,纵横阡陌,气象万千,天边一道大江天水相接,无边无际。
十方也心胸大开,忍不住说了句:“当真好景致!”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秦牧却站在亭中,眼望钱塘,但和十方不同的是,是一脸愁容。
“先生何故发此李后主的哀怨之词?”
“原来十公子也知道这首词是前朝后主国灭家亡,被我开国太祖虏至京城,感怀故国的绝笔词,正所谓天道有轮回,恐怕不久之后,你我也都像这后主一般,成这亡国之人了。”
“天道有轮回?”十方神情也一变,他可没心思跟秦牧在这儿一直打哑谜,索性直接问道:
“我知道先生并不是真的要带我观梅醒酒,而且,我也有一肚子话想问先生,尤其是,先生你究竟目的何在?”
秦牧微微一笑,却反问道:“那在公子看来,在下的目的何在?”
十方略一犹豫,秦牧又说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公子有话但讲无妨,如果猜的对,无论对错是非,在下皆会承认,如果有所偏差,在下也自会为公子释惑。”
十方倒是很清楚秦牧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自己能否猜出他的心思,也知道像秦牧这样自命不凡,满腹心计,精于权谋之人,到任何时候,恐怕都不会直抒胸臆的。
十方又略微想了片刻,突然撩衣跪在了秦牧面前,躬身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