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姬听丹杏问她方万秋当真坠了回头崖,是慢慢抬起头来,泪眼透过窗子,望见外边天上的西坠圆月,心中淡淡念道:“那晚,天上也是这样的一轮圆月,大海之上如洒银光,……”
当日,平安姬和方万秋逃到回头崖,就被司徒似带军追上,二人见道路封锁,无数兵士高举火把,将整个回头崖围的水泄不通,望着火光逐渐逼近,二人也只能相互扶持着上了回头崖。
最终前面是一道悬崖拦路,旁边还立着一口不知道什么年代就立下的古老石碑,上面布满青苔,但依稀还能辨别上面是八个大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方万秋搂着爱妻,凄然一笑,刚想说话,却被平安姬伸手捂住他的嘴。
“夫君,不必说了,蝶千代已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何须再问何处是岸?夫君,你看啊,今夜月明如盘,如银如水,满天星光灿灿,正如当年嫁君之夜,夫君你还记得那晚,红锦菱花扇,一舞献夫君吗?蝶千代还想最后再为夫君一舞,以慰真心。”
方万秋早已明平安姬心意,当即背靠石碑,坐在地上,以手击地,说道:“那为夫就为娘子和歌。”
随即唱到:“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
平安姬则轻抖长袖,曼舞腰肢,就在这月光之下,高崖之上,随歌起舞,而这时,司徒似也带着兵卒追到了回头崖上。
“蝶妃……”远远望着月光之下,方万秋席地而歌,平安姬随风轻舞,司徒似瞬间如木雕泥塑一般,呆立马上。
身边众兵卒一看王爷停了下来,不再上前,也全都停下脚步,站在司徒似两边护驾。
其中还有两个兵卒忍不住一抬头,一看司徒似面如死灰,眼中竟滚滚落下泪水,不禁是低声交头接耳。
“前面那是人还是鬼啊,这唱的什么玩意,鬼哭狼嚎一般,看把王爷都吓哭了。”
“谁知道呢,这要是敢在街面上这般鬼叫,早就被人打死了。”
而司徒似却望着平安姬,心中也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了,自己何曾见过平安姬为自己舞过一次,自从成亲以来,自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了她,但奈何自己如此真情,却换不来她的半颗真心!
一曲终了,方万秋是仰天大笑道:“爱妻啊,为夫和歌如何?”
平安姬回眸一笑,半似娇嗔,半似调笑般说道:“夫君和歌,正是琴瑟和鸣,相得益彰,只是日后我们的孩儿可千万不能随了夫君的歌喉。”
方万秋闻言更是大笑起身,上前轻轻抱住爱妻,却早已是泪流满面,“你竟还能记得一字不差?”
“洞房花烛之夜,蝶千代岂能忘怀,夫君不也一点儿都没忘吗?”
平安姬说着,依偎在方万秋怀中,二人渐渐就到了悬崖之前。
“蝶妃!”司徒似一看平安姬和方万秋双双站到悬崖之上,才如梦初醒一般,滚鞍落马,直奔平安姬冲来,身后兵士也一拥而上,就将平安姬和方万秋围了起来。
“蝶妃,不要啊……”司徒似已经是近乎哀求一般喊道。
“你不要过来……”平安姬神色平静,淡淡说道。
“蝶妃,为什么,为什么,我有哪里比不上他,我有哪里不如他!当初是他不要你,抛下了你,为什么你还……”司徒似不敢继续上前,但依旧颤声叫道。
方万秋纵然已有了必死之心,但此刻一见司徒似,也忍不住是独眼狰狞,身子本能就想前冲,但却被平安姬轻轻拉住,同时耳边也响起妻子柔情似水的声音。
“夫君,算了,由他说什么,做什么,又与我们何干,你看这大海,涛声滚滚,恰如黄泉苦海,你我夫妻携手共赴黄泉,哪怕苦海无边,也永不分离。”
“蝶妃,千万不要啊,我求你了,只要你愿意回头,我可以放方万秋一条生路,难道你不顾我一片真心,难道连构儿你也能忍心抛下吗?”
“构儿?”平安姬听司徒似这般一喊,脸上似乎也露出迟疑之色。
“对啊,构儿,蝶妃,你想想,难道你真忍心,让构儿从此就没了母亲吗?”
平安姬此刻双眼已是泪水涟涟,但却依旧淡然一笑,并没有回答司徒似,而是冲着方万秋平静说道:“夫君,我们走吧。”
方万秋此刻也神情平静,和爱妻早已心灵相通,刚要和平安姬一起纵身跃下回头崖,却听司徒似又喊道:“方万秋,你等等,今日你见到的构儿,那可是你的亲生孩子,难道你也忍心,让你的孩子自此父母双亡,做个孤魂野鬼吗?”
本来方万秋已然了无牵挂,此刻一听司徒似说今日自己见到的司徒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顿时身子一颤,是一把拉住平安姬,颤声问道:“司徒似,你说什么?构儿是我方万秋的亲生儿子?”
“对啊,方万秋,不信你问蝶妃,构儿是她怀了十四个月才生下来的,那是你的孩子啊!”
方万秋登时低头,“千代儿,构,构儿,当,当真是……是……”
平安姬望着方万秋,轻轻叹了口气,才点了点头,说道:“夫君,是的,我本打算在我们坠崖之时,再告诉夫君,构儿是你方家的骨血。”
司徒似一听,也急忙喊道:“方万秋,此事千真万确,当初我和蝶妃有言在先,要将构儿立为世子,日后袭我的王位,因而三年我们都没有合床,构儿他真的是你的孩子,难道你就愿意让他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吗?更让他一生都不知道,他其实是你方兄长的儿子?”
方万秋此刻是神情僵硬,愣了半晌,这才望着平安姬,凄声说道:“千代儿,我,我的儿子,构儿,构儿是我方万秋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