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秦牧如此一说,十方和丹杏可都变了脸色,而秦牧又继续说道:“而且,也就是在寝陵停工之后,方十二才有了平地飞升,长生登仙之念,这才让宝光如来广收天下奇药,炼制长生不老药,十公子或许不清楚,但杏仙子肯定知道,当今天子炼丹一年需多少银耗,他方十二最鼎盛时,也不过只占据了两浙一路,仅凭此,真能支撑得了如此开销吗?”
尽管十方也多少有点相信了秦牧的话,但却不明白秦牧为什么要在阿丑也失踪之后就跟自己说这些,因而心怀戒备地问道:“先生所言的确有理,但就算这灵隐山真是一座银山,这和我十方又有什么干系,如今碧桃和阿丑都失踪不见,难不成先生是说,这都是因为这座银山引起的?”
秦牧竟然点点头,说道:“公子还不明白吗?这秘密既然秦牧能知道,那乞王也好,赌王也好,甚至连那法王难道就不知道吗?难道公子到如今还认为乞王和赌王根本就没把灵隐山看在眼里吗?”
十方听秦牧这般一说,好悬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心中惊道:“他果然能将我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而秦牧又继续说道:“那如果在下再告诉公子,乞王凭借盐漕之便,不光供应白银帝国、大锡国盐铁,以此结交权贵,甚至还勾结东海上的万千海寇,偷运食水盐铁以为资助,致使我朝海疆永无太平,真要有一天他登高振臂一呼,北有白银,东有群寇,西有大锡,那天下会如何?而那赌王,前日公子可亲眼所见他手下銮把头会用萨巫诅咒,其背后靠山是谁,也不用在下多说了吧。”
十方本就被秦牧说的心惊肉跳,又听秦牧说出这话,是再也忍不住,身子倒退两步,颤声说道:“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丹杏也是面色惊变,也说道:“先生,你是如何知道……”
秦牧却淡然回道:“在下也曾有耳闻,这天下能破萨巫诅咒的,可只有夜提刑而已,前日在下亲见公子解了魏槐的定身咒,也就猜到公子的真实身份了。”
丹杏一把拉住十方,这才又说道:“先生就算知道又如何,如今天子大赦天下,早就赦免他了,爹爹也撤了天师令,他如今可是个无罪之身。”
秦牧却淡淡笑道:“这个在下当然明白,只不过,恐怕杏仙子可不知道,当年夜提刑张君佐杀死宝光如来满门上下,连他几个年幼的孩子都没放过,而其中一个孩子的亲娘,如今可贵为广阳王妃,如果这位王妃千岁旧恨难消,纵然张君佐已然身死,但要是一旦得知他还有传人,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不过仙子放心,在下是绝不会做这等告密的无耻之举的。”
丹杏一听,登时杏眼圆睁,眼中隐隐浮出杀气,十方一看,急忙紧握住丹杏的手,双目却紧盯秦牧,沉声问道:“先生究竟有什么目的,可否直言相告,就别再饶圈子了。”
十方当然知道丹杏的心思,只不过秦牧敢单身一人来跟自己说这话,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我会不会杀人灭口呢?可见,他必定是胸有成竹,才敢如此说话的。
但让十方和丹杏没想到的是,秦牧听十方一问,竟然双膝跪倒在地,拱手说道:“公子莫要误会,在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公子能助在下一臂之力,好能铲除这祸害钱塘十余年的四王,救钱塘万千百姓于水火,秦牧心诚至挚,拜求公子。”
说着,秦牧竟匍身于地,冲着十方行下叩拜大礼。
这下可把十方和丹杏给完全弄懵了,虽然丹杏心中早打定主意,要是秦牧敢对十方不利,就算是自己爹都不愿为敌的人物,那也顾不上了,但却完全没想到这位有钱塘府第一智者之称的兰陵酒王,竟然给十方和自己跪了下来。
十方也愣了片刻,惊忙说道:“先生这是为何,如此怎能让十方受的起,有话但讲无妨。”
秦牧却并未起身,而是满面诚挚说道:“在下只想问一句公子的心里话,是否愿意救我钱塘满城百姓,如公子答应,秦牧宁可万贯家财不要,一身血肉无存,也要和公子共进退,如果公子不答应,那秦牧也不好强求,只不过,可就不能将心中所知,尽诉公子了。”
说完,秦牧自己也就站了起来。
但十方也明白,像秦牧这般人,是绝不会说出那种你要是不答应,我可死都不起来这种近乎耍赖一般逼迫自己答应的话来,就这一跪已然足以。
十方先是长出了几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而后又沉思片刻,这才问道:“既然先生的目的是要和十方同心协力,彼此毫无猜忌隔阂,那只需让我确信,碧桃妹妹和阿丑妹妹当真是被那四王劫走,而杀死小凤诸女以及无数钱塘小儿的真凶就是受四王指使,就算先生不求我,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秦牧回道:“这些在下自然知道,而且,自然也能做到让公子确信无疑,但如此一来,倒像是在下存心要利用公子一般,且不说公子聪慧,就是于在下本心,实也不愿如此。”
如果说之前十方对秦牧隐隐有种惧怕的感觉,但此刻,十方对秦牧是惧怕之中,还生出了一层敬佩之心。
“怪不得连杏儿的爹爹都说,当世不愿与秦牧为敌,此人恐怕比胡瞎子更能洞悉人心,他必定是有确凿的证据,能让我相信碧桃和阿丑是被那四王劫走的,否则他也不会这般做了,但如果是自己,只需把证据拿出来,如此就算我明知道会被他利用,但为了碧桃和阿丑,也只能就范,但他却并没这样做,而是把话全挑明了,甚至还不惜降尊跪下来求自己,这种事,自己可必定是做不来的,如此一来,就算我明知是要被他利用,却也变成了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更连着杏儿也会甘心听命。”
想到这里,十方也恭恭敬敬冲着秦牧行了一礼,说道:“此刻十方方知,先生胸怀之大,包罗万千,无论我如何心有防备,都逃不过先生的眼睛,十方已是心服口服,自愿当先生马前一卒,望先生能不计前嫌,为我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