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活的长”,咣。
“装傻别逞强”,咣。
“面子抛脑后”,咣。
“良心夹裤裆”,咣,咣,咣。
十方有气无力地敲着钟,念着之前的师父教给自己的座右铭。
虽然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以前的事情了,但这四句话,他一点儿都没忘。
这是他有一次上佛经课的时候,师父着重讲解的内容,当时他还问了个问题,什么叫装傻别逞强。
师父说因为世上的人大多都认为自己是聪明人,所以通常不会跟个傻子一般见识,因而会装傻的人,就能少树敌,而逞强则刚好相反,会树敌无数。
说完师父还慈眉善目地冲十方点点头,夸赞般说道:“不过这一点你无需刻意去学,只需要按你本心行事,自然而然就做到了。”
十方当时只觉得师父话中禅机深厚,自己一时间无法参悟,因此就把这四句话当成自己的座右铭,日夜记诵,想着将来有一天,必定能参悟出师父话中禅机。
但现在,他明白,那是师父骂他本来就是个傻子,而傻子本身就是傻子,自然不用去学装傻了。
不过他并不恨以前的师父,因为他也明白,正是因为这四句话,他才能活下来,而没步了诸位聪明师兄们的后尘。
现在,他就把良心夹到裤裆里,奉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哪怕撞的是一口催命的丧魂钟。
钟鸣六响,划破了夜的静谧,天虽已交春,但入夜后依旧寒峭。
十方刚想下楼,隐隐就听到山谷中传来两声金铁之声,好似钟鸣回音一般。
十方神色一变,双手抓紧衣领,眼睛来回乱望。
“天还没大黑,不可能现在就过来吧。”
目力所及,远处青山在天幕下只剩一片模糊的轮廓,整座黄觉寺又再次静寂无声。
十方就觉得后脖子阵阵发凉,再不敢怠慢,快步下了钟楼,蹑手蹑脚直奔院中大香炉而来。
到了香炉近前,来回看看,见周围并无异常,这才将焚香插入香炉,点燃香头,整个过程如做贼一般。
等焚香冒出淡淡烟气,十方这才转身离去。
刚过月门,突然觉得脖子下面一凉,同时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别叫,否则让你秃头搬家。”
十方感觉一阵疼痛,低头一看,竟是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表皮,微微渗出血迹。
同时后脖领子也被人用手攥住,身旁一左一右还有两个黑影,手持利刃,指着自己。
“爷……爷爷,我坚决不叫,我也是被逼无奈,原来你们不是镖师……”
“什么镖师,少废话,哪有吃的?”
“吃,吃的?啊,有,有,后厨还有几个麸皮窝头。”
三条黑影一听有吃的,眼中都冒了火一般,架着十方,直奔后厨而来。
等这三人一人抱着个窝头狼吞虎咽的时候,十方这才看清,方才用刀架自己的是个彪形大汉,四方黑脸,一身的彪悍之气。
另外两个一高一矮,高的瘦如麻杆,矮的比自己还低了两寸。
三人都是衣衫褴褛,满身脏泥,头发跟鸟窝里的乱草一般,而且在三人的右边额头上,都有一块一寸见方的新伤,倒还真不是白天投宿的三个镖师。
三人一看就好久没吃东西,此刻比饿鬼还急,十几个窝头瞬间就少了七八个。
“不会吧,我竟然还能碰上强盗,只不过他们这也太惨了,保不准刚越狱出来的吧。”
十方暗自嘀咕,但看着三人手里明晃晃的钢刀,心里又是七上八下,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就见那矮个的强盗,眼睛直勾勾盯着十方,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突然面露喜色,手提钢刀,直奔十方而来,同时嗓子里咕噜有声。
十方也发现矮个强盗一直盯着自己,一脸的急不可待,心里就起了毛,一边往后缩一边哀求。
“爷爷,求您了,可千万别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