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庆民六楼(1 / 2)

没有人。

空气中悬浮着淡淡的腐臭味。

整栋大楼被清掉了,破门一声巨响后陷入寂静。

斜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液晶电视,屏幕砸碎,蜘蛛网一样裂开。

空间不大的客厅里,放了套组合沙发和一个矮桌。

沙发套面被撕下来暴露出内里的泡沫和棉絮,细看还会发现上面散落的几处红色手印。

大理石矮桌上放着一只灰白色的手掌,静悄悄企图和桌面融为一体,腐臭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月牙白的地板泛着冷光,众人不寒而栗。

事情的真相在这一刻或许有了解答,在染血布条散落狼藉的客厅,在今天阴沉的光穿过窗户落在血迹狰狞的墙上。

真相尽自己所能,把自己暴露在光下,等待人们发现,解救被束缚在这座房子的灵魂。

雨又下了起来,街上的围观群众匆匆四散,浓厚的雨幕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和视线,庆民饭店被迫沦为一个孤岛。

六楼,三房一厅一厨两卫,分批进入。

首先是靠近门口的厨房和厕所。

厨房的一个洗碗池里放满了水,浸泡着几把刀具,有些已经卷了刀刃,池子里散发着足够盖过腐臭味的84气味,碗柜旁摆放着几个不同超市塑料袋,里面还剩下几包食用盐、腌渍盐。

客厅厕所没什么,只是洗衣机里还剩下一床染血的床单,散发着莫名的气味。

正对门口的两间侧卧落了一层薄灰,当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全家福照片,来人均叹了口长气,一家四口,在江对面的一个景点前手拉着手,背景是在一个夜晚,天空上还停留有绚烂的烟花,一对中年夫妇拉着手相互依偎,旁边挨着两个女孩,四个人冲镜头咧着嘴笑,照片的背面画了一个笑脸写着:新的一年,生活会更好!

几年过去了,这张照片完好的留到现在,默默注视这个家庭发生的一切,不发一言。

和厕所并排的主卧,众人商量着最后打开,揭晓最后的残酷。

没有人,可能还活着的季磊并没有在这里。

地板上还有几处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客厅和厨房里都没有看到的冰箱出现在这里的一个角落,现在还插着电,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它旁边还有一个空荡荡的陶罐,高度可以到达矮胖的袁知胸口。

房间正中的大床上有大一片覆盖了床垫的黑红印记,上面还有不少细碎物体,袁知不愿深想那是些什么。

他只是庆幸还好戚风光不在这里,不然得吓晕过去。

主卧的厕所,贴满了泡沫封条,当首的人打开磨砂玻璃门,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那人只看了一眼就关上,捂着嘴跑了出去。

这个冲击让袁知等一干排在他后面的人停滞不前。

“谁再去开个门?”

剩余的人相互对视,尴尬地笑笑,没有人想往前。

这时候外面传来刚刚跑出去的那个警察的咒骂声。

他把季磊的祖宗问候了个遍,还一直祝愿他不得好死。

袁知沉默地看着这间房子,心里做起了和外面那个人一样的事,有两个人也捂着嘴走了出去。

问候归问候,但现在没人肯开厕所门,冰箱门多半也不会有人愿意开,事情僵在这里。

“休息一下,待会抽签开门……”

话还没说完,最先出去的警员大踏步走了进来,袁知看清了他的脸,是个叫关固安的,长得五大三粗,不像水乡养出来的人,像个北方人,当时就是因为他人沉稳,所以把他排在最前面。

“要开就都开了,不把他季磊抓回来,我真的白考的警校!”

此时进来,关固安的眼睛里还有些湿润。

“他奶奶的,这个季磊就不是个人!”

磨砂玻璃门重新打开,深刻在印象当中的画面再次出现,杂乱摆放的人骨,因为存放的原因黑化,上面还有没刮蹭干净的筋膜和肉,但白色的虫子没有选择聚集在这里,因为另一边堆放的内脏才是它们喜爱的温床,这一族群的成员不知道繁衍了几天,壮大到成百上千,他们为了庆祝,无时无刻地在这间狭窄的厕所里无声狂欢,舞动着他们没有骨头的腰肢,累了就停下休息,饱餐一顿。

这里是它们的天堂,无忧无虑。

直到此刻,光照了进来。

任由它们肆虐的‘温床’不再属于它们。

关固安鼻头一酸,快速地朝着里面鞠了躬,9度直角,中指挨着裤缝。

“对不起,我们会把凶手抓回来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查蒋河东的案子每天在庆民这栋楼里上上下下好几遍,那时候季磊还在这里。

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那她还知不知道痛?

在灯光下被刀刮去血肉,分割成块;

没有活性的伤口被盐腌渍;

堆积在冰箱里面冰冻;

在暗无天日的厕所里被虫子悄无声息地啃噬;

时间流逝,身体腐烂;

她的灵魂会在哪里哭喊……

他们来晚了。

“还有冰箱……,我去开。”

关固安站起身,泪水布满了整张脸。

“算了……”

袁知赶紧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拦下。

关固安“我们得去开,得让她知道,我们救来了,我们救她来了!。”

袁知“我没说不开,你现在状态很不好你知道吗?你先下去。”

关固安不肯,眼神坚毅地看向冰箱,袁知拽不动这个年轻人,心里来了火气。

“关固安!我是队长!我说话你听不见吗!这里人这么多,不缺你一个!”

“你们愣在那里干什么,等他后面发疯吗?还不快来两个人把人给我拉出去。”

有两个平时跟关固安关系好的,上前试图沟通。

沟通不成,拉也拉不动。

袁知看着心里火气更旺,心里嘲讽着这个年轻人莫名其妙的坚持。

“不就开个冰箱吗,我是队长我去开!至于在我面前搞成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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