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仅仅因为一些出格举动,或者不太明显的证据,当今官家赵恒,根本不可能治赵元份的罪。
一则,会严重削弱他的仁君形象。
二来,也会落下心胸狭窄,容不下亲弟弟的口实。
“呼——”秋风透窗而入,带着浓郁的桂花香,却吹得人透心地凉。
雍王赵元份的谋划,并不够隐秘。其所采用的手段,如今回头去看,其实也不算太高明。甚至有些像刘承珪今晚奚落楚构等人所说,把谋逆弄得如同儿戏!
可就是这儿戏一般做法,却让大宋官家赵恒和满朝文武着了道。或者说,任由雍王在皇宫旁边一步步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却毫无作为。
“如果老夫能早点赶回来,阻止官家亲征就好了。只要官家不离开汴梁,雍王哪怕把上四军的兵马都监,都拉拢成他的心腹,而翻不起任何风浪来。”王曙忽然追悔莫及,揪着自己的胡须连连摇头。
“我当时提过,可是没人肯听。官家去了前线,只会让将士们无所适从。而汴梁城内一旦有事,黄河防线,未必还守得住!”杨旭接过话头,咬着牙感慨。
无力,极其无力。
就好像你明明看到一间大厦即将倒塌,却根本没办法找东西去支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支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瓦片纷纷从房顶掉下来,看着椽子裂开,看着柱子一寸寸倾斜,看着房梁一寸寸压向地面……
“现在说这些,已经都没什么用了!”韩青心情,已经不能用绝望两个字来形容,摆了摆手,将话头迅速引回正题,“王相,折判官,二位别怪韩某说得直接。现在我等与其在这里,反思雍王能够在皇城根下兴风作浪的原因,还不如仔细想一想,雍王到底已经准备到哪一步了?皇上到底知不知情?他那边,到底有没有对策和后招?还有,刘承珪今夜忽然回到汴梁,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这是他在另一个时空,受到无数次打击才掌握的生存之道。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后悔上。而是直面困境,无论自己最后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
“这……”王曙被问得脑袋嗡嗡作响,迟迟给不出任何答案。
他虽然是状元之才,并且具备宰相之姿,然而,却不以“有急智”而闻名。无论决断力还是反应速度,都与距离寇准相差甚远。
韩青问的这三个问题,给他三五天的时间,他能回答得清清楚楚。让他当场作出准确推测,则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叶青莲的是我的朋友,无论隐庐的主人是谁,我都会亲自走一趟!”迟迟等不到王曙的回应,韩青叹了口气,笑着做出了决定。“属下请府尹,给我一道搜查令,今夜去搜查隐庐!”
连寇准都管不了的事情,他更没本事去管。
但是,他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落入虎口而不救。
这是他做人的底线。
“可,可以!”这次,王曙没有迟疑,咬着牙用力点头,“雍王如今并不住在隐庐居住,开封府进入隐庐查案,算不得冒犯!”
“会不会打草惊蛇?”折惟忠谨慎,在旁边低声提醒。
“已经打过了,萧怀恩已经被咱们接进了开封府。”韩青笑了笑,将一块腰牌举到了灯下,“另外,我刚才借着动手的机会,从楚构腰间,摸到了这面银牌。与前几日我和王相遇刺之时,神卫军指挥使侯楠身上掉下来的那块,一模一样!”
纯银打造,旭日,残月、蛇与莲花,熟悉的图案,瞬间映入王曙等人的眼底。
红莲,纯阳,弥勒三教合一,信徒遍布神卫军。
“那就去搜查隐庐!”王曙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道,“趁着雍王还没做好准备,逼着他主动与神卫军的人切割。明天一早,再及时派人去告知寇相与李继和老将军,让镇戎军右厢返回汴梁,以防……“
一句话没等说完,街道上,忽然传来了一阵人喊马嘶。紧跟着,哭声,惊呼声,叫骂声,也透窗而入。
“启禀府尹,神卫军,神卫军封锁了内城的所有街巷和城门!”开封府的正堂门口,当值的军巡判官杨秋跌跌撞撞闯入,脸色宛若死灰,“开封府左右两军在所有城门望楼中的驻地,也都被神卫军给封了。今夜在那边当值的弟兄,全都被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