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萧怀恩这个都虞侯,虽然只是个九品芝麻官,日子过得却极为滋润。有官职比自己高了五大级的官员,拿着好处,求他旁边安排弟兄将私货卸到大相国寺码头,他也答应得毫不犹豫。
只是,发现自己运送的,竟然是弩箭之后,萧怀恩立刻吓得魂飞天外。
神卫军的粮草器械,都有朝廷专供,按道理,是不需要从外边另外购买弩箭。更不需要,偷偷摸摸运送弩箭到与神卫军营毫无关联的大相国寺码头!
所以,那位焦姓都指挥使,所怀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提防萧怀恩察觉到了什么,此人特地又派黄良和几个下属,一起设宴拉拢此人,并且在酒席上试探萧怀恩的口风。
萧怀恩既不敢向出头自首,说自己参与运送了谋反物资。又怕被焦都指挥使灭口,酒席上将黄良等人应付过去了之后,干脆演了一场喝酒过量,落水淹死的把戏。然后凭着娴熟的水性,在河面下潜出数里,逃之夭夭。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妻子王氏,竟然为了给他报仇,竟然拼着被神卫军上下报复的危险,将巡河校尉黄良告到了开封府。
他更没想到,在妻子答应撤案三个月后,开封府和神卫军,还都没忘记了他。在同一天夜里找上了门来!
“石敢当知道你帮人运送的是军械么?他为何要阻止开封府继续追查你的死因?”困扰了开封府数月之久的迷案,在这一刻终于真相大白,杨文广心里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欣慰,继续瞪圆了眼睛刨根究底。
“石老大知道我水性好,不相信我会淹死。派人四处找我。我没办法,只好偷偷找到他,对他实话实说了。”萧怀恩不敢隐瞒,一边走,一边快速补充,“石老大觉得,焦都指挥使上头,肯定还有更大的官儿参与谋反。这事儿排岸司掺和进去,不知道多少人会粉身碎骨。所以,就让我先躲了起来。然后又想办法告知了我妻子,以误会了好人为借口,安排她撤了诉。”
“这厮,真是一个老糊涂虫!”杨文广越听越气,忍不住低声唾骂。
“换了别人,恐怕也会一样。”杨旭远比他经历丰富,叹了口气,低声替石敢当辩解,“即便他带着箫怀恩去自首,一个驭下不严的罪名,他也逃不掉。而排岸司、巡河营、三司使衙门的其他部门,借助官船走私发财的事情,恐怕也得被翻个底朝天。那些被牵连进来,断了财路的人,未必会在乎谁造反,过后却绝对会把怨气撒在排岸司的几个主官身上!届时,哪怕朝廷赦免了他和萧怀恩,他们两个也难逃一死!”
这就是官场现状,除了朝廷的律令之外,还另外有一套潜规则在运行。触犯了朝廷律令,有很多办法脱罪。触犯了潜规则,却会死无葬身之地!
萧怀恩心中大生知音之感,含着泪,冲着杨旭拱手。而后者,却又叹息着摇头,“你不必谢我,早知道是这么一档子烂事,老子今晚才不会去你家趟浑水。赶紧想想,还有什么细节遗漏,到了开封府之后,全都如实写下来。能直接将姓焦的逼得被其上头灭了口最好,否则,我们几个保得了你今晚,保不了你明天……”
话音未落,身背后,却已经有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紧跟着,便有人高声喊道:“止步,止步,前面开封府的几位弟兄,请借一步说话。你们手里的人犯与辽国细作勾结,我等必须带他回去审问,以便将潜入汴梁的辽国细作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