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饶上我!”折惟忠闻听,立刻笑着把软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头乌黑的头发和一个干净整齐的发髻,“我可没你这般胆魄,为了图凉快,将三万烦恼丝削得干干净净。”
“全汴梁,有哪个剃头匠,敢剃你折驸马的头发?”王炎不愿让韩青觉得势单力孤,笑着在旁边给他帮腔,“公主得知,不派人把他叉出城外去,也得封了他的店铺,让他下半年都甭想再开张。”
“折兄做了驸马都尉?什么时候的事情,韩某都没来得及恭喜折兄?”韩青的立刻抓住了会,果断转移话题。
凭心而论,另一个世界所流行的短发,比这个世界长发在头顶束髻,要利索得多,也卫生得多。
所以,他才不愿意,让大伙把注意力继续留在自己的寸头上。以免哪日被王曙和寇准得知,又要叮嘱他入乡随俗。他无论听与不听,都是一场麻烦。
“早就定下来了。只是太后疼爱公主,所以拖到三个月前,才准许她出宫与我成亲。”折惟忠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幸福,笑着低声解释,“当时你在黄河边上,正带着六千乡勇硬撼辽国东路军。所以,愚兄就没敢让你分神。”
“哪是硬撼,是靠着黄河天险和船舶之便,拖耶律隆兴后腿。”韩青素来不喜欢胡吹大气,笑着谦虚。“乡勇也不只是六千,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有一万四五千人。而辽国东路军虽然来势汹汹,里边真正的契丹兵,也就是两万出头。”
“两万出头,却攻城拔寨,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就从真定杀到了黄河边上!沿途文臣武将,要么望风而逃,要么开城迎降。”杨文广接过话头,低声感慨,“若不是你带着乡勇,迎头顶了上去。这会儿辽军恐怕已经饮马金明池了!”(注:金明池是汴梁名胜,有皇家别院。座落于外城与内城之间,紧邻着内城的大门。)
“杨巡使言重了。当时李继和老将军,还带着镇戎军顶在封丘!而汴梁城内,也有上四军,和开封府左右两支禁军。”韩青闻听,愈发不敢贪功,再度笑着摆手。
“如果辽国东路军只有两万多战兵,镇戎军的确有实力与他们一较高下。”唯恐杨文广再说出什么让朝廷难堪的话来,折惟忠赶紧在旁边打岔。“对了,刚才我去喊佳俊,却看你眉头紧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如果有,不妨说出来,我等即便帮不上忙,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也不算什么大麻烦,就是没想到,南司使院需要管的事情如此之多。”在同龄人面前,韩青不想失了脸面,笑着轻轻摆手。
尽管他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摸样,折惟忠仍旧从他的话语里,抓到了一些端倪。想了想,试探着询问,“可是有人故意偷奸耍滑,试图考校你这个新上任的判官到底有几分成色?你不必生气,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汴梁城内勋贵多,是个官员都觉得自己有靠山。见你年纪青青就做了南司使院,有人心里不服,就想给你一个下马威。“
”怪不得你连官帽都丢到了一边!”杨文广恍然大悟,笑着抚掌。“莫气,莫气,这种事情,我们都遇到过。你找机会狠狠收拾他们一顿,保证他们今后就服服帖帖。”
“杨巡使说得对。你找机会收拾他们一顿,他们就不皮痒了。”王炎抬起手,将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可惜南司主文,不能动拳头。否则,我们倒是可以帮你把人拉到校场上,拳头下见输赢。”
“还是免了吧,佳俊是百战之将。不小心没收住手,恐怕就得把对方直接给打成残废。”折惟忠看了王炎一眼,笑着说道。
“我倒是忘了,韩判官虽然是文官,却曾经杀到辽军身后,斩下了萧摩柯兄弟俩的脑袋。”王炎立刻放下手,讪讪地改口。”不能打,的确不能打。不小心打倒一个,还得跪下来求他千万不要死。”
“哈哈哈……”韩青、杨文广和折惟忠,被逗得拍案大笑。笑过之后,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又亲近了许多。
“本想帮师兄一个忙,然而,我这做师弟的,书读的一般,有心无力。”抓起茶壶,主动给韩青和自己都续了一杯水,杨文广收起笑容,将话头再度岔回正题,“但是,在下这边有件事,却不得不请求师兄指点迷津。”
“你尽管说。指点谈不上,如果恰巧我熟悉,倒是能帮你出出主意。”韩青早就料到,杨文广今天不会无缘无故请自己喝茶,笑着轻轻点头。
对方是杨延昭的亲孙儿,而杨延昭和杨嗣,是辽国入侵以来,两个始终顶在最前方的将领。(注:按照正式历史,杨文广是杨延昭的儿子。但传统戏剧和评书中,杨文广是孙儿,所以这里就按照传统将错就错了。)
并且,直到今日,杨延昭仍旧率部坚守在河间、沧州一代,与辽军反复拉锯,让耶律隆绪始终无法集中全部力量南下。
就冲这两条,杨文广有事相求,韩青便会竭尽自己所能。
“是这样的,师兄。”杨文广稍作斟酌,低声求教,“我听季明说,你曾经率领船只深入到了历亭一带,并且从容来去。而历亭往北没多远,便是永静军。目前,河间城,沧州城和永静军的治所东光城,还掌握在我祖父手众。所以,我想请教师兄,如果从水路运送补给和援军去东光,成功的可能性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