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帅舱说!”蔡仁愿眉头紧皱,低声打断。随即,一转身,大步流星走向了设在座舰内的帅舱。
蔡鼎晟踉跄着跟上,努力忍着不哭出声音动摇军心。好容易忍到进入了帅舱之内,立刻再也没力气继续控制,趴在地上放声嚎啕,“大帅,前锋和左右两翼分舰队,全完了,全完了。崔荣他们攻击胶西无果,夜泊胶湾。被宋军用上千只渔船堵在了港口里,四下纵火……”
“闭嘴,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崔荣他们几个呢,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蔡仁愿脸上的愤怒却远远超过了震,呵斥了一声,命令蔡鼎晟不要阐述具体战斗细节。
崔荣等人会吃大亏,乃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并且,从崔荣、车立和皇甫恭三人枉负师恩,联手逼迫他分兵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把三人当做弟子看待。
所以,崔荣、车立和皇甫恭三人战败的消息,并没给他造成太大的冲击。在他看来,那三人见到硬骨头就绕着走,一心想要捡软柿子捏,原本就违背了做武将之道。吃败仗是迟早的事情,根本不足以令人大惊小怪。
崔荣、车立和皇甫恭三人,也只有碰了个头破血流,才能明白,指挥水师作战,并不是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才能明白,离开了他们的恩师蔡仁愿,他们三个屁都不是。
进而,三个忘恩负义的混账,才会乖乖地回来,听从他的指挥。不再觉得自家翅膀硬得已经足够单飞。
“崔荣,崔荣他们三个,都,都没消息!”蔡鼎晟受到蔡仁愿的影响,多少恢复了一些冷静,抽抽鼻子,继续低声汇报,“我奉您的命令留守大谢戍,是在一个多时辰前,看到海面上有大批残破的战舰逃过来,才知道了崔荣他们三个战败的消息。然后又赶紧拦住了几个战舰的指挥使问话,才又知道了他们战败的大致经过。但是,目前所有逃回来的将士,都没看到崔荣、车立和皇甫恭。有的儿郎还说,看到三人的座舰都被宋军点燃了,而舢板在胶湾之内还能救命,出了外海立刻就会被风浪打翻!”
“该死!“蔡仁愿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早就预料到,崔荣等人会吃大亏。却没想到,崔荣等人,会连小命儿都丢掉。
这下可就麻烦了,崔荣、车立和皇甫恭三个,都出身于高丽八大豪门。特别是皇甫恭,还为当今高丽掌权皇太后的亲侄儿。
这三个人一起死在了宋军之手,蔡某人即便为高丽打下了登莱两州,恐怕也很难将功折罪!
”听逃回来的溃兵说,宋军还使用了一种可以发出雷声的东西。只要丢在船上,就能将人和船一道炸成齑粉!”蔡鼎晟的确尽职尽责,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继续低声汇报。
“是火雷弹,没那么大威力。顶多将甲板炸个窟窿,波及范围不超五步!”蔡仁愿倒是见多识广,皱着眉头解释,“辽国那边,送过相关情报给高丽。咱们自己的细作,也送回过相关消息。威力没那么大,否则,前些日子攻打登州,里边的守军就不会缩在港口之内,死守不出了。”
话音落下,他又敏锐地发觉了情况不对。看了蔡鼎晟一眼,声音忽然转高,“逃回来的那几个指挥使说过没有,宋军到底出动了多少兵马?谁是主将?你刚才说,有一万多艘渔船?”
“那几个指挥使汇报说,深更半夜,他们看不清楚宋军的主将是谁。但是,在即将冲出胶湾之前,他们遭到了宋军水师的拦截,有三四十艘大船和数不清的小船。挑,的旗号是登莱水师和一个“韩”字!
“怎么可能,韩青分明被老夫堵在了登州!这么多天,老夫都没见到过一艘大宋战舰!”蔡仁愿大惊,瞪圆了眼睛反驳。
如果在胶湾放火击败了崔荣等人的是韩青,那连日来,在登州港内跟他对峙的那名将领又是谁?
登莱水师早就被杨行彦个糟踏成人贩子团伙了,哪还有什么战斗力?
即便大船仍保留着几十艘,又什么时候,躲过了高丽水师的监视,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了胶湾?!
“也许是韩青的族人吧。晚辈听说,韩氏在大宋也是一个将门!”蔡鼎晟也不知道出现在胶湾的那个韩姓将领,究竟是不是韩青本人。想了想,试探着猜测!
“不对,不对,老夫上当了!”蔡仁愿却面沉似水,咬着牙摇头,“老夫上了他的恶当。他白天用铁链封锁港口,不放任何船只出入。夜里趁着老夫不注意,却可以偷偷乘坐战舰溜出港口。他们那边的水手,都是当地人。即便夜里航行,也不担心触礁或者走错方向。而老夫这边,夜里却不敢轻举妄动!”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眼中立刻又寒光闪烁,“登州港是空的!眼下韩青不在登州,只要老夫想办法弄断了那三道铁索,就能再度杀进港内去,派遣舢板载着勇士直接抵达登州城的水门之下!”
“大帅……”没想到,分舰队战败的噩耗,居然能给蔡仁愿带来如此强的灵感,蔡鼎晟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出言劝阻。
还没等他斟酌好说辞,又一艘哨船急冲而至。
船上的将佐不待座舰上放下绳索,就仰起头高喊,“快,快去禀报都指挥使。车小王爷和皇甫公爷回来了,此刻各自背了荆条,正在大谢戍营地等着向大帅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