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尔等,尔等可曾记得,出征之前的豪言壮语!”蔡仁愿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又当场吐血。
他终于明白,为何高丽空有人丁百万,却谁强向谁称臣,从来没真正挺直过腰杆来一次独立自主了!
这地方的人,根本没有自强的概念。也没有言出必践的自觉。
满朝文武,大多数都是这种鼠目寸光的之辈。国家怎么可能强大得起来?
三万水师伐宋,才遭受到些许挫折,就立刻打算掉头退走。全然忘记了出征之前,一个个如何胡吹大气,声言要抢在辽国铁骑之前攻入汴梁!
“那种豪言壮语,是说给底下人听的,如何能做得了真?”被蔡仁愿问得脸上发烧,崔荣皱着眉头,沉声辩解,“况且,当时说这话时,前提条件是,辽军打到了黄河边上的澶州。而现在,辽军却迟迟连真定城都没拿下。”(注:澶州,今濮阳市西南。当时在黄河之北,临近黄河。)
“大帅,非末将等人言而无信。宋军死守登州不出,又将港口弄得行不了战舰。我等即便在大谢戍盘踞两三个月,又能耐得他何?”左翼分舰队都指挥使车立相对忠厚,想了想,在旁边低声解释,“虽然我等携带的粮草,足够消耗一段时间。可长期漂泊在海上,不见任何菜肴,将士们必然会生病。届时,不用宋军来攻,咱们自己就溃了!”
“将士们跟大宋无冤无仇,只是主公不愿对辽国违约而已。我等今天攻打登州虽然未见战果,却已经履约。没必要为了辽国的事情,让我高丽健儿平白送死!”皇甫恭是太后的娘家侄儿,背景通天,说出来的话也更肆无忌惮。
仍旧是言语上略有差别,核心意思却如出一辙。
那就是,放弃原来的作战计划。既然宋将采用卑鄙手段,缩在登州港里拒不出战,高丽水师继续跟其纠缠,就变得毫无意义。
这次伐宋,原本就是奉了辽国的命令,不得不来。而辽国只是要去高丽出动水师牵制宋军,又没规定高丽水师具体从哪里牵制。换个容易打的沿海富庶城池去进攻(抢劫),远比跟姓韩的无赖死磕轻松!
至于蔡仁愿的家仇,对不住,那是你蔡都指挥使自己的事情,与高丽水师无关,也跟高丽国没一文钱关系。要寻仇你自己带着家奴和亲兵去,别拉着高丽健儿。
“尔等,尔等……”蔡仁愿被气得手按剑柄,恨不得立刻将三名分舰队都指挥使砍翻在地,然而,却迟迟无法将象征着主将身份宝剑拔出鞘。
与现在的大宋和当年的南唐都不同,高丽国号称小中华,其国君却远做不到中原皇帝那样言出法随。
其现任国主王诵,更是从即位第一天起,就成了皇太后娘家皇甫氏的傀儡。
而除了皇甫氏之外,高丽还有忠州刘氏、贞州柳氏、平州车氏、平州庾氏、广州王氏以及来自前朝新罗的庆州金氏、庆州崔氏,七大姓。
这八大豪族的子弟,占据了朝堂上七成半官员名额。在地方,则九成以上官员出自其门下。
在高丽,即便国王想砍八大豪族中任何一个子弟的脑袋,都得掂量掂量后果。更何况蔡仁愿这个外来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