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身为储君的赵祷愿意等,赵元质也不会愿意。
那意味着,他赵恒,随时随地都可能稀里糊涂地“驾崩”。然后,就是太子即位,一切权柄归于四贤王!
“官家是不是很忙?”发现赵恒高声宣布要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坐龙椅之后,便忽然没了下文,刘娥犹豫了片刻,柔声询问。“官家别怪妾身,妾身只是想要让你感觉一下咱们的孩子在动。等看着你吃了妾身做的宵夜,妾身立刻就离开。”
“不是非常忙,是刚才忽然想起了一些其他事情!”赵恒迅速回过了神,笑了笑,带着几分歉意解释。
“那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刘娥非常善解人意,温柔地替赵恒找借口,“官家可以继续想,妾身为你把宵夜摆好。”
说着话,她向宫女们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刻从拎着的竹笼里,取出了四色宵夜,一壶鸡汤和一幅纯银打造的餐具。
刘娥则不顾自己身子已经变得笨重,亲手伺候赵恒喝汤吃宵夜。
一股比先前更浓郁的花香,再度钻入赵恒的鼻孔。他先喝了一口汤,又将几样宵夜都尝了尝,却仍旧找不到香气的来源。再度抽动了两次鼻孔之后,最终,又把目光落在了刘娥身上,“你身上的香气,好像比先前更浓了,并且,还变了不同的味道。”
这可不是夫妻间的情话,而是事实。
刘娥之所以让他一见之后,就再也忘不掉。模样、身材和性情固然是重要因素,另外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便是身体自带幽香。
“官家——”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刘娥依旧被夸得脸红过耳。先糯糯地喊了一声,然后放下餐具,低着头解释,“是有了孩子之后,味道就变了。最近随着肚子越来越明显,香气也变得越来越浓。”
“咱们的孩子,果然是个有福气的!”赵恒恍然大悟,笑着拊掌。“赶紧坐好,坐好,朕不需要你亲自伺候。你们几个,还不一起过来搀扶昭仪!”
“是!”宫女们答应一声,上前将刘娥扶稳,再也不准她去动餐具。
刘娥哪里肯依,坚持要亲手伺候赵恒用餐。后者这回,却没再纵容刘娥。笑着摆了摆手,柔声补充,“行了,你的心意,朕已经知道了。别再忙活了,小心累到孩子。”
唯恐刘娥继续坚持,他又快速转换话题,“刚才我想的事情不太重要,但是,跟咱们的孩子有关。朕记得,朕还是太子之时,父皇就特意提拔了几个少年英才,说留给朕将来做左膀右臂。其中一个,就是寇准。而后来,他们果然也没辜负父皇的培养和期待。”
这纯粹是他临时想出来的瞎话,然而,刘娥听了,却立刻顾不上再坚持伺候他吃宵夜。先轻轻给他行了个礼,然后红着眼睛说道,“官家的厚爱,臣妾必会铭刻于心。但是,咱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呢,将来是贤是愚,现在也无法知晓。您不必如此宠着他,现在就帮他寻找臂膀。”
“朕和你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蠢材?”赵恒看了她一眼,满脸自信地反问。
刘娥立刻有点接不上话茬儿。沉思再三,才终于又低着头,柔柔地说道,“官家,慈母多败儿。臣妾性子绵软,肯定做不了严母。官家作为父亲,总得严厉一些为好。不能他刚一出生,就什么都替他准备得一应俱全。”
然而,她越是谦让,赵恒反倒越觉得,要对她多照顾一些。以免因为她娘家势力单薄,将来连累孩子也被别人看不上眼。
因此,想了想,赵恒笑着说道,“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况且,朕会给咱们的孩子,找最好的老师,从小替朕好好管着他。对,就是这样,国子监祭酒郑长风,最擅长教学生。等孩子到了三岁,朕就让郑长风来手把手教他。”
“郑长风?”刘娥眼前,立刻闪过了一个白胡子老好人的身影。随即,眉头轻蹙。
国子监祭酒郑长风,学问肯定一等一。这点,全大宋都没人会否认。但是,说郑长风会教学生,恐怕就有些言过其实了。
据刘娥暗中留意到的消息,那姓郑的教学生,如同放羊。只要“羊儿”自己吃草就行了,他只管在旁边喝酒睡觉。
“你担心他教不好咱们的孩子?”赵恒敏锐地察觉到了刘娥情绪变化,看了她一眼,笑着摇头,“你可别被他的表面给骗了。他在国子监不用心,是因为他不希望满朝文武,过半都出自他的门下。而只要是他肯当做弟子的学生,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是一等一的英才!”
“有这么神奇?”刘娥听得眼神一亮,立刻刨根究底,“是臣妾孤陋寡闻了。官家,满朝文武,到底哪几个,出自他的门下?可否让臣妾听个新鲜?”
“当然!”赵恒今天心情愉悦,立刻笑着点头,“其实你都知道的。状元王曙,就是太学上舍毕业。开封府北院判官折惟忠,也曾经在太学读书,得到过他的认真指点。还有,就是韩佳俊了。你甭看韩佳俊当年惹祸之时,郑祭酒什么求情的话都没替他说。可郑祭酒只要没宣布,将韩佳俊开除门墙,满朝文武,又有谁敢把韩佳俊处置得太狠?”